云舒的心徹底涼了。趙側妃此舉,名為防疫,實為封鎖消息,將她可能求援的路徑全部堵死!她將王府變成了一個孤島,而那個窩棚區,就是孤島上正在快速潰爛的傷口。
“王爺呢?王爺那邊可能聯系上?”云舒抱著一絲希望追問。
小廝沮喪地搖頭:“王爺巡邊,行蹤不定,府里往來的軍報信使,都直接被側妃的人接走了,我們根本接觸不到……”
巨大的無力感如同潮水般襲來。云舒坐在椅上,只覺得渾身發冷。她分明看到了災難的苗頭,看到了正確的應對路徑,卻被一堵名為“內宅傾軋”和“冷漠權貴”的高墻死死擋住。
絕不能坐以待斃!
第七日,云舒設法讓阿福裝扮成收夜香的車夫,混出了王府,前往窩棚區邊緣打探消息。阿福帶回了一個令人心碎的消息:窩棚區內死亡人數已在增加,且癥狀似乎有所變化,有人開始出現咳血、高熱不退的情況。
更讓云舒震驚的是,阿福冒險接觸了一個剛剛從窩棚區逃出來、奄奄一息的老馬夫——正是李四的父親。老人彌留之際,抓住阿福的手,用盡最后力氣吐露了一個可怕的真相:
“馬……馬廄管事……貪墨買草料的銀錢……偷偷用城外亂葬崗撿來的……病死的瘟豬瘟雞……甚至……甚至還有無人認領的腐肉……混著草料喂馬……那病死的馬……肉也沒浪費……低價賣給……賣給西市那幾個黑心屠戶……人吃了……就……就這樣了……”
阿福復述這些話時,聲音都在顫抖。
云舒的指尖瞬間冰涼,一股寒意并非來自體外,而是從心臟最深處炸開,順著血液瞬間流竄到四肢百骸。她的指尖甚至微微發麻。
“腐肉喂馬…病馬肉流入市面…高熱、咳血……”幾個可怕的名詞在她腦中瘋狂叫囂,最終匯聚成一個更恐怖的結論——鼠疫!
這兩個字像是一把淬了冰的錐子,狠狠鑿穿了她的冷靜。一瞬間,她仿佛不是站在冷月苑的書房里,而是被拖入了無邊煉獄,眼前閃過的是史書字里行間描繪的“東死鼠,西死鼠,人見死鼠如見虎”的凄慘景象,是“萬戶蕭疏鬼唱歌”的死寂之城。
她的胃部一陣痙攣,幾乎要干嘔出來。這不再是宅院里的勾心斗角,這是天災,更是人禍,是能焚盡一切的野火!
她猛地攥緊雙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刺痛感讓她強行壓下了喉嚨口的尖叫。不能亂!絕對不能亂!恐懼是比瘟疫更快的傳染病。
“快!阿福!立刻將那老伯接觸過的所有衣物燒掉!你自己馬上去用大蒜素水徹底清洗全身!”云舒從震驚中強行拉回神智,急聲命令。
她再次坐到書桌前,奮筆疾書,將腐肉喂馬、病馬肉流入市面、疫情實為人禍的驚天真相詳細寫下,這已不再是普通的疫情報告,而是一份指控王府內部管理腐敗釀成大禍的狀紙!
她必須將這份東西送出去!無論多么困難!
然而,當她試圖尋找新的送信途徑時,卻發現冷月苑外圍,不知何時多了幾個陌生的“家丁”身影,他們看似在巡邏,目光卻時不時地、有意無意地掃向冷月苑的門口。
一種被嚴密監視的窒息感,瞬間攫住了云舒。
她立刻意識到,趙側妃恐怕不僅僅是在封鎖消息,她更是在試圖掩蓋這起驚天丑聞的源頭!她可能早已知道或猜到了疫情爆發的真實原因,她的所有舉措——驅趕知情者、封鎖王府、監視冷月苑——都是為了將真相徹底捂死在王府的高墻之內!
瘟疫已成,而那只試圖遮天的黑手,才剛剛落下。她手中的這封信,還能有機會送出去嗎?即使送出去了,又會引來怎樣的疾風驟雨?
云舒握緊了手中的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知道,自己面對的,不再僅僅是一場疫情,更是一場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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