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知舟利落地解開安全帶:“下車。”
邊朗推門下了車,雙手插在褲兜里,微微抬頭,注視著面前這棟熟悉又陌生的建筑。
午后的陽光為精致的雕花欄桿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他恍惚中看到年少的齊知舟在二樓露臺上朝他揮拳頭,不高興地喊他邊二,說你再不找到我埋在花園里的鑰匙扣,我就要打你了!
邊朗依稀記得八歲那年,第一次被帶到這里的那個冬天。
那時他既緊張又忐忑,小少爺被管家抱在懷里,穿著一件蓬松的白色羽絨襖,脖子上纏著一圈毛茸茸的紅圍巾,一張臉白雪雕琢般的好看,精致得比整個花園的盛景加起來還要漂亮。
邊策一向敏感,覺察到了弟弟的緊張和忐忑,于是下意識向前邁了半步,用自己的身體微微擋住邊朗,并且緊緊握住了邊朗的手。
小少爺揚起下巴,伸出一根短短的手指,盛氣凌人地指向邊朗,用稚嫩的嗓音大聲宣布:“以后你就是我的寵物,我說什么你都要聽我的,不然我就要打你!”
邊策顯然比邊朗早熟沉穩一些,代替弟弟回答道:“我們會聽話的。”
“我沒問你!”小少爺亮晶晶的眼睛始終只盯著邊朗,“你聽懂了沒?聽懂了你就‘汪汪汪’叫兩聲!”
八歲的小邊朗已然是個犟脾氣,一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小屁孩竟然讓他學狗叫?他當下就黑了臉,緊緊抿著唇,轉身要離開。
“你去哪里啊!”小齊知舟見他要走,急得在管家懷里兩腳亂蹬。
管家怕摔著他,趕忙彎腰把他放在地上。
雙腳一沾地,小齊知舟立即小跑著追上去,一把抓住了邊朗的手,惡狠狠地說:“如果你不‘汪汪汪’,你也可以點點頭!你不聽話我真的會打你喔,我有一條馬鞭,打人很疼的,你怕的話可就要聽話了。。。。。。”
他嘴里說著威脅的話,手卻攥得緊緊的,不由分說地牽著繃著臉的邊朗,一步步走近了那棟在小邊朗眼中宮殿般華麗宏偉的別墅。
那天開始,邊朗在齊家度過了十年,從八歲到十八歲,他和齊知舟朝夕相處。
這十年里,齊知舟施加給他的是許多的蠻不講理、無數的壞脾氣、層出不窮的霸道、與生俱來的驕矜。。。。。。太多太多屬于齊知舟的“壞”堆積到一起,讓邊朗幾乎忘記了那個瞬間。
直到再次站在這扇門前,邊朗驟然記起,當年七歲的齊知舟用柔軟的手牽住他時,他感受到的并非只有屈辱和憤怒,還有一絲被緊握住的溫熱。
邊朗沉默地佇立在門前,一時間百感交集。
“愣著干嘛,”齊知舟清越的嗓音響起,自然地走上前,再次牽住了邊朗,“進去了。”
十指相扣的一刻,彼此掌心相貼的溫度,與八歲那年微妙地重疊在了一起。
邊朗忽然低低笑出了聲。
齊知舟用鑰匙開鎖,莫名其妙道:“笑什么?”
邊朗從身后單臂環住齊知舟的腰,下巴蹭了蹭齊知舟的脖頸,從齊知舟的衣領中看見他戴了那條穿著紐扣的項鏈。
邊朗眼中笑意更深:“我覺得我們是命中注定的。”
不管是八歲的邊朗,還是二十八歲的邊朗,都會在無數個重疊的時刻無可救藥地愛上齊知舟。
大概是命里帶的吧,否則任何科學也無法解釋,他為什么直到二十八歲的年紀,還會因為一次牽手而心跳的不可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