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念俱灰。
放棄吧,陳默。
這爛泥一樣的人生,這殘破不堪的身體,這被所有人唾棄的身份……還有什么值得掙扎?
不如就這樣爛在這張病床上,無聲無息地腐朽掉,或許才是他最終的歸宿。
就在這濃稠得化不開的絕望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時,病房的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這一次,沒有深色西裝,沒有冰冷的通知。
一股清甜的、混合著新鮮水果的香氣,像一道微弱卻執拗的光,驟然刺破了病房里污濁沉悶的空氣,強勢地鉆入陳默的鼻腔。
緊接著,一個輕快又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像林間跳躍的溪水,瞬間打破了死寂:
“陳默哥哥?你在嗎?我…我來看你了!”
陳默猛地睜開刺痛的眼睛,腫脹的視線努力聚焦。
門口的光影里,站著一個嬌小的身影。
她穿著一件暖黃色的連衣裙,像一簇小小的、不合時宜的向日葵,努力想要照亮這陰冷的角落。
她手里拎著兩個沉甸甸的大塑料袋,里面塞滿了紅彤彤的蘋果、金燦燦的香蕉、飽滿的橙子……色彩鮮艷得刺眼。
是郭小婷。
她臉上努力綻放著笑容,那笑容依舊燦爛,像記憶中那個在梧桐樹下喂貓的少女。
但陳默腫脹模糊的視線,卻捕捉到了那笑容深處,無法掩飾的、濃重得化不開的擔憂和心疼。
她的眼睛紅腫著,顯然剛剛哭過不久。
小心地走進來,將水果放在那個放著冰冷鈔票的信封旁邊。
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形成刺目的對比。
“陳默哥哥……”郭小婷走近病床,看清陳默纏滿繃帶的手臂、腫脹變形的臉,還有那雙幾乎睜不開的眼睛時,
她努力維持的笑容瞬間垮塌了,聲音帶上濃重的哭腔,大顆大顆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
“他們…他們怎么把你打成這樣……”
她伸出手,似乎想觸碰他纏著紗布的額頭,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指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角,指節發白。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陳默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澀、劇痛、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謬感洶涌而來。
他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為什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