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
“但是…但是我不能不來!我不能看著你一個人躺在這里…沒有人管…沒有人問…陳默哥哥,我心疼你!”
純粹。
不講道理。
心疼。
這些字眼,像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在陳默早已冰封麻木的心上。
他腫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郭小婷那張滿是淚痕卻依舊固執(zhí)地綻放著光芒的小臉,身體因為劇烈的情緒沖擊而微微顫抖。
在這個所有人都用利益衡量他、拋棄他、甚至踐踏他的深淵里,在他自己都徹底唾棄自己、認(rèn)定自己只配爛在泥里的時刻,
這個被他仇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這個被他卑劣手段間接傷害過的女孩,卻捧著一顆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的真心,帶著滿袋鮮艷的水果和滿眼的淚水,毫無畏懼地闖入了他的地獄。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骯臟。
她不是不害怕她哥哥的報復(fù)。
但她還是來了。
只因為…那不講道理的、純粹的…“心疼”。
陳默喉嚨里發(fā)出一陣壓抑的、破碎的哽咽,有什么滾燙的東西終于沖破了那層堅冰,從腫脹刺痛的眼眶里洶涌而出,混合著血水、膿液和汗水的咸澀,滾燙地滑過臉頰。
這束光,不是救贖的曙光。
它更像一叢帶著尖刺的荊棘,狠狠扎進(jìn)他腐爛的傷口,帶來比郭凱的拳頭更尖銳、更持久的劇痛
——那是對他卑劣靈魂的拷問,是對他徹底沉淪的阻止,是這冰冷絕望世界里,唯一還帶著溫度的…純粹的刺痛。
窗外,魔都的陰雨依舊連綿。
病房內(nèi),郭小婷帶來的水果香氣和她壓抑的啜泣聲,交織成一種奇異的、令人心碎的交響。
陳默躺在病床上,像一具被這純粹荊棘釘在恥辱柱上的殘骸,
在劇痛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種比死亡更深刻的東西,
正在他那片被冰封的廢墟里,艱難地……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