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回頭,便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周予白。
“你們在我的車前做什么?”
他穿一身全黑,高領羊絨、長款大衣,頭發往后梳成背頭,神色冷峻得仿佛換了一個人。連眉眼間都帶著一股肅殺的冷漠。
商敬臣向前一步,也不知是為了向周予白真誠道歉,還是為了將孟逐護在身后。
“抱歉周生,上錯了車,我的在后面。”
因他的身子擋著,從周予白的角度只能看見她小半張臉,但也足夠看清她看見他后,瞬間扭開的臉和沉了的臉色。
孟逐覺得,那一刻在他眼里,她應該是落荒而逃的。
周予白什么話都沒說,徑直越過他們,上了車。
關門聲沉悶,將兩個世界徹底隔絕。直到最后,他都沒看她一眼。
孟逐知道,這次他們真的完了。
他那樣傲氣的人,怎么可能接受一個女人哭著求分開?這種恥辱,他該多憤怒,怎么可能對她還會有好臉色。
她竟還天真地說要做普通朋友,以她這樣的身份,憑什么去當周氏繼承人的朋友?
去碼頭的車上,她靠著窗,一言不發。
風景倒退,天色灰蒙。她的頭昏沉沉的,意識像被雨水浸泡過一樣鈍滯模糊。迷蒙之間,她好像感覺到有輛車一直跟在他們旁邊,又好像只是錯覺。
河岸邊的風越吹越冷,孟逐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在這里坐了很久。那些記憶像潮水一樣涌來又退去,留下的只有心口那種說不清的空虛感。
孟逐回到家里,路過衛生間時聽到細細的水聲,她的腳步一頓,第一反應是母親在哭。
那一刻,她的心忽然提了起來,快步走過去,卻看見母親正站在鏡前,彎著腰,不知在搗鼓什么。
“媽,你在做什么?”
“來得正好,我后面看不到,你幫我梳梳。”
說著她遞過來一把梳子形狀的染發刷,還有一碗已經攪拌好的染膏。
原來是在染頭發。
孟逐悄悄松了口氣,套上手套,將染膏接了過來。
“怎么不去理發店弄?你也太省了吧。”
“理發店可貴著呢,而且這白頭發長得快,隔幾周就得補,一來一回多浪費錢。”
孟逐原以為只是客套,等真正掀開母親的頭發,視線卻猛地頓住。
黑發底下,竟是一簇簇的白。不是偶爾幾根,而是一片片地密布開來,沿著發根,攀過后腦。她手指一抖,竟一時間不知道從哪一撮下手。
她定了定神,目光緩緩移向鏡子。
母親依舊在笑著,笑紋從眼角一路擴散開,像一張被折過多次的紙。
孟逐恍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仔細端詳過母親了。母親的衰老來得如此突然,讓她的情緒瞬間翻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