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沈典御雙目空望遠處,輕嘆氣道:“本官只知,是曹永祿派人暗中動了手腳。可沒有證據,當年本官也是據理力爭,險些被牽連。是本官無用。”
果然是曹永祿。
顧青眼白發紅,聲音有些發抖,“他權傾朝野,可我阿爹只是醉心釀酒,于他何礙?”
“關竅就在酒上。”沈典御收回視線,認真看著顧青,“恩師當年頗受官家賞識。官家彼時繼位不久,宮內大小事宜喜歡問問身邊人的看法。你阿爹若不是一心釀酒,無心拉幫結派,恐怕去得更早。”
顧青蹙起眉頭,阿爹既無心,何苦致阿爹于死地。
“恩師當年失誤,反釀出一種新酒,比現在的黃酒更為濃郁,不止清香,而是濃厚醬香。官家機緣巧合試飲過一次,甚是滿意。可惜此酒極難,恩師亦不停改方子調試,再未復現。”沈典御面露惋惜,復添了憎惡之意,“曹永祿聽聞后,想拉攏恩師,恩師拒絕了。曹賊又威逼利誘,討要酒方,恩師索性同他撕破了臉。”
“本官嘗了你釀酒大比之作后,心緒繁雜。”沈典御自顧自道,“本官既希望你能釀出當日之酒,完成你阿爹的遺愿。又擔心你風頭太盛,被曹賊盯上,重蹈覆轍。”
“你若知曉當年秘方,切莫透露風聲……”
顧青漸漸聽不清沈典御究竟在說什么。
他腿腳發軟,往后趔趄幾步,一手撐住墓碑,才穩住身形。
他閉目回想,阿爹當年是依稀提過此事,可自己彼時年幼,只以為阿爹又試出了新酒,僅此而已,同先前的新酒,沒什么大的不同。
沒想到,阿爹竟因一紙酒方,喪了命。
“可阿爹從未提過酒方一事。”良久,顧青一臉茫然,“他倒是開過玩笑,若我長大,能釀出他未曾釀出的酒,算是無憾。”
顧青突然怔在原地,阿爹同他開這等玩笑,是不是已經察覺了什么?
彼時他只以為,阿爹希望自己以后能繼承他的衣缽,甚至青出于藍勝于藍,未另做他想。
酒方,阿爹可曾隱晦交代過什么?顧青一手扶著墓碑,一手按著額頭,當初阿爹進宮當值,出了事,未曾歸家,就殞命宮中。他真的毫無頭緒。
“莫要逼自己太緊。”沈典御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顧青抬頭,只見沈典御虛扶了自己一把,示意自己坐下歇歇。
顧青緩緩搖頭:“不用了,我只是一時接受不了。”
聽了這話,沈典御眼含疼惜:“無需想太多。先護好自己,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你若是有了酒方的頭緒,更要護好,莫要透露分毫。”
顧青不解:“難道曹賊如今還想要那虛無縹緲的酒方?”
沈典御苦笑了聲:“若汴河底有官家喜愛之物,他便是挖穿河底,也要搶來呈給官家。哪怕再過十年,這番做派,只要他活著,就不會改。”
見顧青疑惑,沈典御粗略介紹了一番如今朝堂局勢。
曹賊早年一方獨大不假,這些年,官家有意扶植了不少曹賊的對頭,平日里作壁上觀。曹賊心里明鏡兒似的,諸多朝務,全看官家興致,若是興致上來了,有些事也就過去了。故而在討好官家一事上,不留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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