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賞
“奴才聽聞,清明休沐后,刑部還要派人去尚醞局查閱舊檔。”康裕猶疑道。
“什么舊檔?”
康裕索性停下手上的勁頭,細細說道一番。
便是都酒務被查抄后,酒曲分賣、次酒往來還有酒稅的一應賬目。此事本來同尚醞局無關,刑部侍郎年輕氣盛,是個刺頭,非說要請尚醞局在復核時一道看看,除了御酒一案外,旁的賬目是否有紕漏。正好尚醞局存檔之處有空房,沈懷瑾也允了。
本就是臨時起意,內侍省同承文庫也沒什么好說的。尤其是承文庫,藏室都要堆不下,巴不得這種閑事離他們遠些。
康裕一陣絮叨,曹永祿昏昏欲睡,不知打了多少個哈欠,良久,他緩緩睜眼,面上瞧不出情緒:“酒曲……你盯著就是。若他們又掀了什么風浪,本公唯你是問。”
“奴才定不負曹公之命!”康裕俯身在地,言語堅定。
更深露重,此時的東京城,惦記著酒方的,不止曹永祿一人。城中一處宅邸里頭,昏黃的書房內,仍舊只燃著半截蠟燭,一身尚醞局酒工打扮的毛文跪在朱漆長桌前,發著哆嗦:“主子,小的最近并未發覺他們有什么異樣。”
“繼續盯著,尤其是顧青。若能尋到酒方,定有重賞。”朱漆長桌后,一人倚在圈椅內,燭光微弱,他的影子映于身后罩了層昏黃的白墻之上,像是怪獸的血盆大口,要將他吞去。
毛文小心抬眼,長桌之后的主子面目模糊,跟前一切都如夢似幻,瞧不真切。
肅正堂內,那信鴿不知何時又飛了出去,唯余顧青一人。他將下酒菜和酒壺原樣放回食盒內,又小心將食盒放到了燭臺邊。
一旁的銅壺漏刻滴滴答答,轉眼到了宮門下鑰之時。
顧青瞧了眼門外,沒有動靜。他隨便拉了身后的木椅坐下,既是信鴿傳信,估摸著是去宮外了,至少得候到天亮之時。這幾日尚醞局沒有差事,此時于宮內行走頗為惹眼,顧青索性又拼了幾張椅凳,囫圇歇下。
他瞪著眼,盯著熟悉的黑漆屋頂,不由得發笑。家里好端端的床鋪不睡,尚醞局的居所去不了,探事司先前給他備的廂房不知還空不空,竟是肅正堂湊合下更為便宜。
肅正堂外守院的卒子不愿多事,只當是巴結司使大人的宮人,不知怎的,司使大人對此人頗有些另眼相看,索性由他去。
幾個時辰后,肅正堂外的卒子開始灑掃,顧青被潑水聲驚醒,起身瞇了眼東邊的日頭,晨光熹微,不算刺眼。
熟悉的身影從院外快步而來。灑掃的卒子聽著腳步聲,躬身飛快拾掇完,往院外退去。
崔景湛揚了揚下巴,示意顧青去里頭說話。
他正欲開口,眼角余光瞥到燭臺邊上的食盒,竟徑直打開食盒,取出酒菜。
“大人,已經涼了。”顧青微雙眸微滯,想攔住他。
“無妨。”崔景湛自顧自倒了酒,夾起塊釀豆腐,眸中滿是饜足之色。
顧青心知勸不住,他干脆也斟了杯酒,朝崔景湛頷首示意。
也算是酒足飯飽,崔景湛虛倚進椅中,并不言語。他雙目掠過眼前之人,空望著院中,似是望向了更遠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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