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馬車車簾放下時,阿寶還能看到賢王夫妻沉凝的臉色,還有寧王妃幾欲噴火的眼神,心情略復(fù)雜——好吧,應(yīng)該誠實地說,這種心情就像是炎炎夏日中吃到刨冰的感覺,實在是倍兒爽啊。
轉(zhuǎn)過頭來,看向和她一樣爬到馬車?yán)锵硎苘嚴(yán)锢淇諝狻锹淅锓帕吮枳印哪腥耍桓钡◤娜莸哪樱峙赂静辉谝庾约簞偛耪f了多毒的話吧。對于蕭令殊會開口,阿寶是意外的,意外過后,忍不住給他點無數(shù)個贊。她不是泥人,被幾次三翻的挑刺也會生氣的,只是有些話她說不得,免得真的應(yīng)了寧王妃的語言陷阱,而作為她丈夫的蕭令殊說出來,那就是對她的一種維護(hù)了。
阿寶笑瞇瞇地道:「王爺,北鳴山的莊子里的葡萄就要成熟了,到時臣妾給您釀葡萄酒吧,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拐Z氣中不禁有些討好諂媚。
蕭令殊應(yīng)了聲,然后低眸看她以為他不注意地一點一點地蹭過來,看了會兒,嫌她蹭得太慢了,干脆直接展臂將她拎了過來,放到身邊,然后握著她的狗爪子。
阿寶臉上微熱,但仍是厚著臉皮朝他露出自認(rèn)為最美的笑容——同樣是對著鏡子練習(xí)了很久,打算將自己美美的一面呈現(xiàn)給他。而蕭令殊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但阿寶仍是從那種氣場中感覺到他的放松,放大膽地將身體挨著他的肩膀。
哎,板著腰坐了一個早上,還要提高精神應(yīng)付一堆別有用心的女人,也挺累的,這樣靠著挺好。
于是,不大的馬車?yán)铮环N略顯甜蜜的氣息彌漫,兩人都很滿意。
阿寶回到府里時是笑瞇瞇的,午膳的時候也是笑瞇瞇的,直到下人過來稟報威遠(yuǎn)侯夫人和趙夫人登門拜訪,方將笑容壓下,讓人先帶她們到偏廳喝茶,她稍會再過去。
因為這出乎意料之外的「趙夫人」,終于讓阿寶滿身洋溢的粉紅泡泡壓下,經(jīng)由丫鬟提醒,才知道這「趙夫人」是她那剛舉家回京的大姑姑。阿寶奇怪地道:「昨兒不是說是大伯母來么,怎么這大姑姑也來了?」
昨天接到威遠(yuǎn)府的帖子,可沒有說大姑姑李秀媛也來,阿寶直覺這大姑姑無事不登三寶殿。在她的記憶里,她在回老家過年時見過這位大姑姑一次,真是個……難以用語言描述的人,反正就是眼界頗高,當(dāng)時她一個小女孩兒根本沒那份量入她的眼,甚至見面禮也是姐妹中最薄的,估計那時她爹跑到邊境去還只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兵,大姑姑也以為她這輩子娘早死爹不著調(diào),沒啥大出息了,所以根本不需要用正眼看吧。
丫鬟自然是不知的,阿寶回去換了身見客的衣服,方帶著丫鬟往偏廳去。
偏廳里,晉王府的丫鬟上了茶點后,便安靜地退到一旁侍立著。
李秀媛端著印青花色的茶盞,用蓋子輕輕地刮著杯子里舒展的茶葉,輕輕地抿了一口,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來,心道侄女雖然有福份,但誰人不知她嫁了個最不受寵的王爺,連她進(jìn)這晉王府后沿途走來所見之景色,中規(guī)中矩的,還沒有威遠(yuǎn)侯府的精致呢,連這茶也不是進(jìn)貢的,不由心里有些失望。
威遠(yuǎn)侯夫人低頭喝茶,眼角余光瞄見小姑子李秀媛臉上一閃而逝的神色,心中搖頭,然后又嘆了口氣,只希望呆會這位小姑不要擺長輩的譜,阿寶看著溫和柔軟,似乎極好拿捏,其實內(nèi)有主意,如今她成了王妃,就算是她們這些長輩,也得敬她幾分。
正想著,便見穿著淺黃色紗裙、發(fā)上簪著明珠流蘇發(fā)釵的女子在丫鬟婆子的簇?fù)硐伦哌M(jìn)來,那曳地而過的紗裙,長長的滑落在頰邊的明珠流蘇,初得她秀致的臉蛋仿佛明珠生暈一般,無限美好。
威遠(yuǎn)侯夫人和李秀媛皆起身迎接,雖然是長輩,但尊卑有別,王妃的品級比她們高,李秀媛再不愿意,也得做足了樣子。
阿寶忙上前扶住威遠(yuǎn)侯夫人,轉(zhuǎn)頭對李秀媛道:「大伯母和大姑姑不必多禮?!?/p>
李秀媛勉強(qiáng)一笑,邁過了心中的那坎,發(fā)現(xiàn)自己要坦然面對這個從未注意的侄女雖然困難了點兒,但要表現(xiàn)得自然些還是比較容易的。
威遠(yuǎn)侯夫人暗中端詳阿寶,發(fā)現(xiàn)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這侄女似乎已不像曾經(jīng)溫和得仿佛誰都能處得來的小姑娘了,添了些王妃的威儀,含笑的面容少了幾分軟綿,漸漸地在蛻變中。雖說嫁的是不受寵的皇子,但那也是親王妃,容不得忽視。
互相寒暄過后,阿寶方道:「很久不見大伯母和姑姑了,家里的幾位姐妹還好吧?上次見了紫卿表妹,是個伶俐的,我看了很喜歡呢。」
李秀媛笑道:「她就是模樣兒還行,但那脾氣還是有些小孩子的調(diào)皮氣呢,以后還望你這作姐姐的說說她。哎,說來你大姑姑我只有易陽紫卿兩個討債的,這心里呀,不知為他們愁了多少心思,傷了多少腦筋。以前咱們在外地,她沒法子和你們姐妹們親近,沒有同齡人玩耍,養(yǎng)得這脾氣有些兒嬌,這次回來了,還望你們姐妹間有空多走動走動,也去尋她過府來玩啊……」
仿佛打開了話匣子,辟哩吧啦就是一連串的話,都不帶喝點水補(bǔ)充水份的,阿寶臉上雖然仍帶著笑,但心里已經(jīng)僵硬了,偷偷瞄了眼大伯母,發(fā)現(xiàn)她眼里有些無奈,但面上一副十分Hold得住的模樣,不愧是和老夫人相處了二十余年的李家大媳婦,表面功夫十分了得。
李秀媛將一雙兒女都說了個遍,然后藉著這話題,終于轉(zhuǎn)入了正題:「你不知道,回京那天,在城外紫丫頭乘坐的馬車不慎撞到了幾個有身份的紈褲子弟,他們也真是過份的,自己騎馬沒看路,撞到了反而怨怪咱們,若不是侍衛(wèi)護(hù)著,你表妹的馬車差點都讓他們闖進(jìn)去了。你姑父和易陽表哥提前進(jìn)京里安排了,沒有個男人在,一時間實在不知道怎么辦。恰巧昌平長公主府的少爺騎馬經(jīng)過,得他出面幫助,才歇了事兒,真不知道怎么感謝他才好。當(dāng)時我下車見了他一面,這一瞧覺得實在了不起,真是越看越覺得這位公子是個明理又尊貴的,不愧是昌平長公主府的……」
接著,又是辟哩吧啦地一堆夸贊周御的話,聽得阿寶眉頭微跳,總覺得大姑姑這模樣怎么那么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呢?
接下來,李秀媛提出的要求證明了那些并不是錯覺。
阿寶覺得口很干,有些艱難地道:「大姑姑,您的意思是,讓我去與昌平長公主說情,為表妹和周御公子說親?」
說著,阿寶看了威遠(yuǎn)侯夫人一眼,卻見她一副老僧坐定絕不開口的模樣,但知道威遠(yuǎn)侯夫人是事先知道這事情了,說不定大伯母是不得已被拉過來一起作說客的,只是知道這事情實在是不好開口,所以這會兒直接裝死,打死不開口。卻是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祖母的意思。還是祖母也覺得這事情不可能成,又被女兒哭得煩,才打發(fā)她過來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