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一、
比起宮宴上劍拔弩張的步步驚心,此時更深露重,城中靜得連車檐流蘇掃過門框的“沙沙”聲也聽得一清二楚,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顏子衿宴中累極后,借著醉意的一場驚夢。
指尖觸碰到袖中濕潤,一瞬大夢初醒,顏子衿拿出被血浸透的手帕,外面用夏凜給的那一塊手絹包住,這才沒有浸得那么嚴重,也好在今晚衣衫稍厚,縱使沾在衣袖上,也不會顯露出來。
忽而有些苦惱,要怎么避過眾人將此物悄悄處理干凈。
這宮宴上的事,自然不會傳出宮門,而那些宴上的當事人,為了身家性命,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更是不會向外透露半點。
這濃夜靜悄悄地,什么都沒有發生。
看著手中的絹團,顏子衿一時幾分失神,耳畔又想起夏凜剛才的話,忽地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屈起雙腿,蜷縮起來靠著車壁。
她想見顏淮。
可如今這個處境,已經不是她能夠肆意妄為的時候,前有顏淮欺君事實擺在明面上,后有鄔遠恩之事尚未有定數,圣威難測,也不知是否會影響到前線的戰事?
更莫說前線剛傳來小侯爺薨逝的消息,這個節骨眼上,萬不可再為此動搖軍心。
馬車停下沒多時,顏述便伸手掀開了車簾,顏子衿被外面的光亮晃了一下,立馬將絹帕藏進袖子,快步出了車廂。
車輛自然停在內院門口,門前小廝不在,兩盞燈籠正好照亮了周圍,沒有見到預料中的木檀奉玉等人,只有平媽媽一個人,舉著燈籠,也不知等了多久。
“今夜辛苦謙玉少爺。”平媽媽柔聲道。
“伯母身體不適,而小施年紀尚幼,應該的。”
顏述沒想到平媽媽怎會獨自一人等在此處,隨后想到這肯定是秦夫人的意思,本打算與顏子衿一齊前去,也好幫著解釋一番,卻聽得平媽媽開口:“夫人讓小姐回來后,便直接去祠堂跪著。”
“這個時候?”
余光瞥了一眼顏子衿蒼白的臉色,顏述不免幾分遲疑,雖然能理解秦夫人這個時候肯定生氣,但要罰也好要罵也好,這個時候總得讓顏子衿小休息休息。
正要開口求情,顏子衿卻已經輕聲應了。
“錦娘。”
“我沒事的,”顏子衿輕聲道,語氣里還是透露出幾分盡力掩飾后的疲憊,“而且今晚……我也要好好想想。”
祠堂肅穆,本就多了幾分涼意,更莫說顏子衿此番受罰,獨自一人跪在蒲團上,時間久了,更是覺得冷清。
似乎因為顏父的靈位就在面前,有父親陪著,不多時,顏子衿本來因為各種事躁動不安的心,漸漸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身后忽地傳來腳步聲,顏子衿忙回過頭去,卻是平媽媽舉著燈籠來到此處。
“平媽媽……”顏子衿見她來此,先是驚訝,隨后便急著想要詢問自己暈倒后發生的事情,可張了半天嘴,卻不知要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