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金陵碼頭
“你……”徐氏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想要開口辯駁,一時又不知怎么說,只尷尬得囁嚅著嘴唇。
明瑤華直視她、意有所指地道:“曹嫂子,你在金魚巷是出了名的體面人,只是各家門另家戶的,你這些話,留著去教導你娘家妹子去吧。”
徐氏心虛地縮了下手指,別過臉,不敢對視明瑤華,對方明明一句過分話都沒說,但字字戳到她的短處。
自從那日她婆婆大鬧一場,她在金魚巷的名聲體面也丟了大半。
而在七月中旬那會兒,明瑤華病了好一陣子,她確實存著不可說的心思,將妹妹接來金魚巷住了一些時日。
難道,對方知道了?
徐氏手腳驟然冰涼,有種臉皮被扒下來扔到地上踩的錯覺,她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強撐著道:“我也只是好意提醒一聲,童生娘子既然不愿意聽,就當我沒來過吧。”
徐氏慌亂起身就要走。
明瑤華先前就聽說她懷孕了,算來還沒滿三月,怎么可能讓徐氏在和自己發生一點小爭執后出門,萬一徐氏心虛羞愧之下,拿孩子扯幌子,自己可冤死了!
當即親親熱熱地走到徐氏跟前,攙扶著她往門外走,一邊給她道不是:“曹嫂子別見怪,我自小就被家中父母寵慣了,說話直來直往的,有哪里得罪了嫂子,嫂子跟我直說就是了。”
金魚巷子不長,多走幾步路就到了巷子尾的曹家。
曹家隔壁的李大娘正敞開院門,坐在門口納鞋底。
她看到明瑤華和徐氏走在一起,又吃驚又好奇,手里的活兒都頓住了,站起來左右望望這兩人,直白地打聽:“慣常只見童生娘子和齊家的交好,幾時也和曹柱兒家的關系這般好了?”
“我們……”徐氏想說只是碰巧見到。
明瑤華已經知道李大娘的嘴巴就是個漏勺,是個藏不住話的,她笑著截話道:“曹嫂子是個熱心人,主動來我家教導我如何安排家事、照顧一家老小呢。我感激曹嫂子,懷著孩子還這么熱心腸,這不,就是幾步路我也得親自送曹嫂子回家呀。”
哦,原來當中還有這一門子官司。
李大娘眼珠子左右亂轉,胡亂猜測,這徐氏的妹子連楚童生的衣角都沒碰著,徐氏就急赤白臉的上門去教人家正頭娘子做事了?
嘖嘖嘖,徐氏的膽子比她想象的還要大!
看著李大娘那副模樣,徐氏就知道不好,不知又要被編排成什么樣了,若要解釋只怕越描越黑,一時又羞又惱,恨恨地甩開明瑤華的手臂,徑直進了曹家院子。
徐氏上楚童生家對童生娘子指手畫腳的事,當天晚上就通過曹婆子傳到曹木匠的耳朵里。
“這個徐氏,怎么做這樣的糊涂事!她算哪個牌面的人物,就敢上門教人做事了?”曹木匠氣急,在屋內轉了兩圈。
曹木匠沒少給官家富戶雕刻家具,自然知道如楚童生這樣的讀書人,一旦科舉得中,那就是他們小老百姓高攀不起的貴人了。
就算考不中,楚家也是他們潛在的主顧,就比如今日打磨珠子的活,既然是主顧,那就得敬著捧著,多說好話。
小手藝人的想法就是,不能輕易得罪人,壞了名聲以后就不好接活做了。
曹木匠想來想去,本來都預備睡下了,還是不放心,穿上外衣,在曹婆子對徐氏的嫌棄聲中打開房門,去木作房點亮油燈,連夜把剩下的一半香珠打磨上蠟完畢。
第二天早上,明瑤華看著匣子里顆顆精美、散發著桂花香的珠子,心中滿意,取出串好的三百文錢交予曹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