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轉身后,他才發現蒙山川竟然一直是閉著眼解的綁帶。
小姐?蒙山川聽見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問道,您還需要什么幫助嗎?
郁由意味不明地挑了一下唇,我害怕,他一邊穿上浴袍,一邊隨手將兩塊軟墊放進了自己的胸前。今晚留下來賠我睡吧。
這位npc可真是純情,以至于連郁由都難得地興起了一絲逗弄的意味。
可偏偏這位npc卻拒絕了他,小姐,今晚我的處境會比較危險,請允許我離開這間房間。
方才在大廳里,蒙山川在向暴雨山莊的主人,以及他的義女舉杯致意的時候,看得很清楚。
那位乖巧地倚靠在她的義父身邊的紅衣小女孩,對蒙山川無聲道:我會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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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先生拿著自己的請柬看了又看,他終于下定決心,甚至顯得有些急切地來到了地下室。不會有事的,他如此安慰自己,他只是在按照角色要求履行自己的職責罷了。加上今天的死亡目標可并不是他,是那位拉足了紅衣小女孩和雨夜殺手張強仇恨的npc,再次也不過是幽靈客人王萌的丈夫王生。
門是帶著鐵銹的,透著一種潮濕的紅,但趙先生不知為何卻覺得這門卻側面反映出某種富麗堂皇來。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那位邀請他的小女孩,穿著白色的紗裙,仰著頭望著他,先生,你來了。
她的手撫上趙先生的手,質感并不似人的皮膚,如木頭關節一般,光滑而堅硬。但趙先生并沒有意識到,他只覺得喉頭一陣緊縮,像是一條小蛇順著他的手臂,順著他的領口鉆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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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一聲驚叫在別墅的二樓響起。
發現趙先生尸體的人是趙太太。但事實上她直到中午才發現對方,因為暴雨山莊要求就餐時女士必須有男伴陪同入座才行。
趙太太這才意識到對方大約是出了什么問題,幾名玩家各自在所住的各層尋找趙先生的蹤跡,最后還是趙太太在自己房間的浴室內發現了他。
趙先生穿戴整齊,雙手安詳地放在胸前,皮膚紅彤彤的,被蒸騰的熱氣燙得像一只發胖的肥豬。而原本就肥碩的肚皮更是高高隆起,連襯衫都撐破了,如懷胎八月的孕婦一般。
蒙山川一只手遮住郁由的眼睛,將他拉至身后。
管家站在樓梯口,眼皮也沒挑一下,道:主人有要事外出,請客人享用午餐。
主人并未親自招待客人這件事,已無人在意。叫人在意,且感無比荒誕的是,他們今日中午的主食竟然是一只紅得發燙的烤乳豬。
你這是什么意思!趙太太是最為震驚的,她按著喉嚨干嘔了幾聲,又把盤子給推開。我吃不下!
蒙山川瞥見她的手指環上套著一個小小的鉆石,這個戒指他在房間的掛像上看到過。是女主人的手上的戒指。
王生的眼底有著碩大的青黑,看來昨晚并沒有休息好,他慢慢道,昨天的晚餐是牛排,和羊蹄,難道說,這些食物的亨飪方式和他們死去的方式一致?
幾人臉色更差了,這個副本的殘酷以這樣慘烈的方式展現在他們眼前,而他們對副本的死亡條件卻一無所知。
也只有老玩家,駭客給自己切了一塊烤乳豬,又給零切了一塊。只是零似乎也沒有什么胃口,她穿著一身修身的長裙,帽檐裝飾面紗朝下遮著,露出她的嘴角。
她昨天也沒有什么胃口,蒙山川注意到了這一點,這張嘴從一開始就沒有張開過。
但可憐的趙太太連午餐都無法享用了,男用人已經上前一步撤下了他的盤子道,這位太太,你已經失去了你的伴侶,現在你該搬去一層的房間了。竟然是連敬語都不帶。
憑什么!饒是趙太太如何拼命掙扎,那幾位身高體壯的男仆還是鉗制起她,把她從房間內拖了出去。
蒙山川的衣角被扯了一下,他的妻子似有些委屈,你為什么一直看她?
他回過神來,專心地替郁由把烤乳豬削成一片片的,放在郁由前方的精致骨碟里。我只是在想,她看起來一點也不了解繼承法和刑法。明明這位npc自打上桌,就仔細地觀察著桌上每一個人的動靜,現在卻把自己的思考如此坦誠地朝郁由全盤交代。
她如果了解繼承法,就該知道丈夫死去后,丈夫的所有財產以及地位都將由其近親男性繼承,若是講究禮法的主人,將不再承認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