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降下。
云州城內,除了巡邏士兵整齊的腳步聲,再無其他雜音。
伙房大院的角落,一間偏僻的小屋內,油燈的光芒搖曳不定。
被貶為伙夫頭的周通和錢理,臉上再無半點校尉的威風,只剩下陰沉和怨毒。
錢理將一碗酒水灌進肚子,重重地將碗砸在桌上。
“周兄,你甘心嗎?甘心當這伙夫頭?反正我他娘的是不甘心啊!”
“我們好歹是朝廷冊封的六品校尉。”
“可如今,卻被那姓李的雜種踩在腳下,當個屁都不是的伙夫頭!”
“天天對著這群油膩的廚子,聞著這股油膩味!”
周通的臉色同樣難看,他捏著酒碗,一言不發(fā),但眼神中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不甘心又能如何?”
他聲音沙啞,
“那姓李的太會討那些大頭兵的歡心,太守劉敬之又對他言聽計從,云州城現(xiàn)在就是他的一言堂。”
“他媽的!老子越想越氣!”
錢理一拳砸在桌上,
“我們以前在云州,何等風光?!”
“現(xiàn)在倒好,兵權被奪,手下親信被拆散,背后指不定有多少人議論咱倆呢!”
忽的,錢理壓低了聲音,湊到周通耳邊。
“周兄,你信不信,等蠻子退了,這姓李的第一個就要拿我們開刀!”
“我們以前吃空餉、倒賣軍械的那些事,他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秋后算賬,是早晚的事!”
周通聞言,心頭猛地一顫。
錢理的話,精準地戳中了他內心最深的恐懼。
降成伙夫頭其實還沒什么,畢竟他們的校尉身份是朝廷冊封的,是實打實的。
頂多現(xiàn)在憋屈一下。
等到城守住了,蠻子退了,李萬年離開了,他們該是什么還是什么。
但,
他們干的那些事……
李萬年不是傻子,他們做的那些事,根本經(jīng)不起查。
現(xiàn)在留著他們,不過是大戰(zhàn)在即,不想節(jié)外生枝。一旦戰(zhàn)事結束……
想到今天那血腥的立威場面,周通就感到一股子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可……可我們現(xiàn)在又能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