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爾笑了起來。
白天,兩個人還在禮堂發誓互敬互愛。晚上就吵得不可開交。
昏暗的光線灑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氣呼呼的樣子中和了平時的冷酷暴躁,顯出生動的俊美。
這樣的海因里希很少見。
在外人面前,他總要擺出一副嚇唬人的冷臉,再配上高大的身形,的確叫人不敢親近。
伊莎貝爾心想,真該叫樓下的人都過來看看公爵先生現在的樣子,像只不講道理的炸毛狗。
也許是她目光停留太久,海因里希敏銳回頭,兇巴巴:“看我干什么?”
伊莎貝爾悠然打量他很久,忽然開口,“海因,我承認在此之前,并沒有想過讓你作為真正的伴侶,和我度過一生。準確來說,我沒想過和任何男人在一起。”
海因里希微怔,難堪地撇過頭,冷哼一聲:“誰在意?”
“可是我現在改變想法了。”伊莎貝爾輕笑,靠近他,“如果是你,也許能試一試。”
海因里希眸光頓住。
“還有,認真回答你上一個問題。”她淡淡道,“我沒想做偉人,我只是在做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你記不記得第一次吵架時,我跟你說的話。我有能力對自己做出的任何決定負責,也承擔選擇的結果。”
“身體是我的,感受也是我的,當我知道自己可以掌控一切,那么我做什么都是對的。”
“假如未來我們結束合作,仍然覺得不合適,成為錫蘭公國唯一一對離婚的公爵夫婦,我同樣有信心過得好。”
“女人腳上的鐐銬那么多,我的信心就是鑰匙。既然有鑰匙,總得解開看看。”她頓了頓,“至少走出去給其他姑娘們看看。”
“姑娘們如果遇到同樣的難處,只要看見我走出來,就知道世上沒有絕路,我能做到的,她們也能做到。”
“她們會知道,女人騎馬可以跨坐,也能和男人在賽馬場上較量。”伊莎貝爾目光坦然,“離過婚、失去貞潔、被騙感情等等……都沒什么大不了的。跌倒了再爬起來,堅定活下去。這很簡單不是嗎?”
海因里希陷入沉默,眼底情緒流轉,盯著她看了許久。
他聽見她最后的輕笑,“我做的,就是這么簡單的事。”
海因里希不知想到什么,緩緩垂眸。
簡單嗎?解開自己心中的鐐銬,的確簡單。
可要撼動世俗的成見,推倒那些大山,比登天還難。
她這么聰明,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只是即便如此,她還是那么輕松地微笑,告訴他,這一切很簡單。
就像那天她自信地登上賽馬場,馳騁曠野,在獵獵狂風里沖向終點,贏得那么輕松漂亮。
海因里希長久地凝視那雙冰藍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