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
像是被重型卡車反復碾過,又像是每一寸骨頭都被生銹的銼刀狠狠打磨。
陳默在消毒水濃烈到刺鼻的氣味中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意識如同沉船殘骸,緩慢地從冰冷的深海上浮。
首先感知到的,是身體無處不在的鈍痛和撕裂感。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下悶痛,左臂打著厚重的石膏,沉得像灌了鉛。
額頭被紗布層層包裹,一跳一跳地抽痛。喉嚨干得冒火,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刀片。
他試圖動一下手指,鉆心的刺痛立刻從指尖竄到肩膀,讓他悶哼出聲,冷汗瞬間浸透了額角的碎發(fā)。
這不是夢。
夢里不會疼得如此真實,如此…令人絕望。
他轉動唯一能自由活動的脖頸,渾濁的目光掃過這間狹小、冰冷的病房。
慘白的墻壁,掉漆的床頭柜,窗外是灰蒙蒙的魔都天空,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床頭懸掛的點滴瓶里,透明的液體正一滴、一滴,緩慢地注入他手背的靜脈,冰冷地提醒著他此刻的處境。
醫(yī)院。
單人病房?
不,這狹小的空間更像是多人病房隔出來的一個角落,連窗簾都透著廉價感。
床頭柜上放著一個薄薄的塑料文件夾,里面是幾張打印紙——他的賬單。
記憶如同碎裂的鏡子,帶著鋒利的邊緣,一片片扎進腦海。
郭家的報復。
那幾個穿著黑色西裝、動作狠戾如機器的保鏢。
拳頭和皮鞋落在身上的沉悶聲響。
骨頭斷裂的脆響。
最后是郭凱那張扭曲著快意和殘忍的臉,在他逐漸模糊的視野里放大,然后是一記帶著風聲的重擊砸向他的太陽穴……
再然后,就是徹底的黑暗。
陳默掙扎著,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艱難地夠到那個塑料文件夾。
指尖的每一次移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
他顫抖著翻開賬單,上面密密麻麻羅列著各種檢查費、手術費、材料費、藥費、床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