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仿佛滲進(jìn)了骨髓。陳默像個被抽掉提線的木偶,任憑柳如蘭和千碧瑩一左一右,幾乎是架著他,踉蹌地穿過別墅前濕漉漉的花園小徑。
雨水模糊了眼前這棟精致三層別墅的輪廓,只留下幾扇窗戶里透出的、如同鬼火般搖曳的暖黃燈光。
他的意識在倉庫的血腥、沈小禾的淚眼、以及那張掉落在地的骯臟支票間沉浮,藍(lán)阡陌冰冷的邏輯試圖維持秩序,
但“陳默”的痛楚和戾氣,如同掙脫牢籠的困獸,在他靈魂深處瘋狂沖撞,幾乎要撕裂那層名為理智的薄冰。
“到了到了,小陳默,儂快進(jìn)來!”
柳如蘭的聲音帶著刻意放軟的急切,她一手費(fèi)力地?fù)沃惸林氐纳眢w,一手摸索著指紋鎖。
冰冷的金屬觸感,滴答的水聲,還有兩個女人身上混雜的、試圖撫慰他的馥郁香氣,一切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滴”的一聲輕響,厚重的實(shí)木門向內(nèi)滑開。
一股混合著新家具、昂貴香薰以及一絲塵埃被打掃干凈后的、刻意營造的“家”的味道撲面而來,溫暖干燥,卻讓陳默胃里一陣翻攪。
這不是他的家,這只是另一個精心布置的牢籠,由母性與占有欲共同編織。
他被半拖半拽地弄進(jìn)了玄關(guān)。
光潔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映出他此刻狼狽不堪的倒影:
濕透的昂貴西裝緊貼在身上,深灰色變成了更深的墨色,凌亂的黑發(fā)不斷滴著水,手臂上那道被雨水泡得發(fā)白的傷口邊緣,暗紅的血漬暈染開來,像一塊丑陋的補(bǔ)丁。
他低著頭,水珠順著下頜線滑落,砸在光可鑒人的地磚上,碎成更小的水花。
“天哪,怎么傷成這樣……”
千碧瑩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手忙腳亂地想幫他脫掉沉重的濕西裝外套,指尖碰到他冰冷的皮膚時,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她仰頭看著他失魂落魄的臉,那張?jiān)?jīng)讓她癡迷、此刻卻寫滿陌生冰冷和某種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的臉,心頭涌上巨大的恐慌和一種病態(tài)的憐惜。
“默哥哥,你別這樣……你別嚇我們……”
柳如蘭已經(jīng)利落地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赤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
她比千碧瑩更冷靜,也更明白此刻的陳默需要的不是言語。
她直接上手,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開始解他襯衫上同樣濕透的紐扣。
“碧瑩,去浴室放熱水!要燙一點(diǎn)!快!”
千碧瑩如夢初醒,連忙應(yīng)聲,小跑著沖向一樓走廊盡頭的浴室方向,拖鞋在空曠的客廳里發(fā)出急促的回響。
冰冷的、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布料被剝離。
柳如蘭的手指靈巧而堅(jiān)定,一顆顆解開那束縛的紐扣,露出他同樣濕冷、肌肉線條卻依舊賁張有力的胸膛。
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他冰涼的皮膚,那堅(jiān)實(shí)的觸感下,似乎蘊(yùn)藏著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她看到了他手臂上那道猙獰的傷口,邊緣被雨水泡得發(fā)白外翻,絲絲縷縷的血色仍在緩慢滲出。
巨大的心疼攫住了她,同時,一種更原始、更幽暗的火焰也在她眼底悄然點(diǎn)燃——他回來了,以這樣一種傷痕累累、卻又帶著致命吸引力的方式。
當(dāng)最后一件濕透的襯衫被褪下,陳默赤裸著上身站在玄關(guān)柔和的射燈光線下時,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