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白語氣聽起來淡然又客觀,手指卻不由扣緊了杯沿,“不如公開。我需要他的戰績,也需要某些人看見,這把刀在我這兒。”
“你在賭。”譚隱毫不猶豫地戳穿他的偽裝,“賭沒人翻舊帳,賭輿情,賭合規,順帶把我也押上去。”
“我從來不賭你。”周予白笑了一下,“架構設在境外,執行又在亞洲,只要流程做干凈,不會出什么問題。”
“予白,我不準任何環節有出現紕漏的可能。”
遠處一道無聲的閃電把海面剖開,白光一閃即逝。
譚隱的臉在陰影中明滅不定。
“如果你真的這么有把握,你為什么不敢和她說?”譚隱的聲音步步緊逼,“難道不是因為你也清楚,如果讓她知道,你當初為何接近,后果會是如何……”
譚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確。
周予白緩緩抬起頭,兩人對望一瞬。窗紗被風掀起又落下,海氣把屋內的涼意再推深一寸。
良久,他才開口:“再給我點時間。”
譚隱正欲說什么,卻見周予白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他們兄弟相稱十多年,他想起了多年前周竹西葬禮那天,這個男人有著同樣的表情。
無數話語終究堵在喉間。
雪茄因太久沒抽,已經熄滅了。
“時間不多了,予白。”譚隱閉上眼,最終擺了擺手,“你父親已經開始懷疑了。”
一陣狂風忽然吹開了窗戶,雨點斜打了進來。
原本在電腦前整理投資提案的孟逐猛地抬起頭,匆忙起身想要關窗,但還是遲了一步。
窗下那排書與筆記本被星星點點地打濕,紙頁卷起白邊。她抽出面巾紙,把水痕一一拂去,再攤開在桌沿,像給一排小旗晾風。
她正專心作業著,樓下忽然響起一聲短促的鳴笛。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停在路燈下,漆面映著雨幕的銀線。她心口微動,下意識看向手機。
漆黑的屏幕果然在五秒后亮起。
“喂。”
“喂。”
幾乎是秒接。周予白捧著手機怔了半拍,隨即笑意漫開,“你是一直等在手機前啊……”
大概是他今晚露出的第一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