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棠棠后仰起身,避開二胖子滿嘴酒氣,咬牙又切了盤鹵羊肉,送到二人跟前:“想來是二位如此有福之人才有門路。可惜了,我這輩子是無緣了。”
“那是。不愧是孫娘子,就是有眼力見。”二胖子色瞇瞇地打量孫棠棠,摸著肚皮不住打嗝,“其實,也,也不一定。只要有腰牌,明日,日戌時,去城外十里亭……”
話音剛落,另一個酒鬼喚作麻子的,狠命拍著二胖子的肩:“你小子,喝,喝多了,怎么什么,都,都往外,講。小心,小……”
孫棠棠見麻子有意無意往他腰間的錢袋瞟去,心下了然,不再套話,只狠命灌醉他二人。
直到半夜,外頭沒了動靜,孫棠棠好心送上兩碗下了藥的醒酒湯,趕走他二人。
她見晏弟已睡下,掩門飛快跟上。
那二人大醉剛醒,走得極慢,孫棠棠尾隨其后,直到離她的飯鋪有些腳程,四周無人,這才一人一悶棍。
醒酒湯里本就有讓人昏睡之藥,孫棠棠推了推他二人,還在臉上輕扇了幾下,見毫無動靜,哆嗦著在他二人腰間摸索起來。
麻子的錢袋里果然有個樣式古樸的木刻令牌。就著月色,孫棠棠細看了幾眼,上頭當真刻著“逐勝”二字。
她思索幾息,將二人身上的錢袋連同內里幾兩碎銀一并拿走,趕緊回了鋪子。
她步履匆忙,不曾留意,拐角處有一道身影,飛快閃過。
孫棠棠關上房門,不住喘著粗氣。這幾年沒少同地痞流氓打交道,她也學了點護身的拳腳功夫;搶別人物件,還是頭一遭。
她抹了把額上汗珠,倒了杯熱茶一飲而盡,心緒平復不少。
二胖和麻子統共消失小半個月,現身后這幾日花銷已過百兩,若一切順利,自己便能在時限之內帶著足夠的銀子趕回來。
方才在路上她就盤算好了,醒酒湯的藥效,夠那兩個酒鬼睡到后日。
明日戌時她去十里亭試試。若此乃荒誕之事,或她混不進去,只需謊稱那二人酒醉,將錢袋落在了飯鋪,她一時好奇。
若真有此事,她能贏得錢財,或求得貴人開恩,再好不過。萬一贏不了,還剩半個月,再想法子就是。
思來想去,竟是徹夜難安。
天還未亮,孫清晏被院里的動靜驚醒。他睡得淺,姐弟倆賃的這處院子也小,將將兩間能住人的屋。他披著長襟外衣,推開房門:“阿姐?”
“吵醒你了?我昨兒夜里接了個急活,百里外的南溪縣有富貴人家要擺席,缺掌勺的廚娘,我來回怎么得小半個月,你放心在家里待著。我合計讓他們再介紹幾家。我嘴甜些討點賞,說不定還能借些銀錢,能湊多少湊多少……”
孫棠棠手上的活計并未停下,她揚起下巴,“我烙了些餅,地窖里還有咸菜,你別餓著自己。”
不待孫清晏插話,孫棠棠自顧自道:“那些挨千刀的這些日子應不會再上門。說不好……你索性去林大夫家住幾日。對了,你去的時候,拎上家里那兩小甕好酒。”
孫清晏不自覺攏緊胸口衣襟,緩緩蹙起眉頭:“阿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孫棠棠心頭一驚,面不改色瞪了孫清晏幾眼:“有什么好瞞的?你阿姐又不是沒上門當過廚娘,只是這番急了些,眼下局勢也不明朗,多叮囑幾句怎么了?你是不是咒你阿姐?”
話音剛落,孫棠棠看了幾眼木架上的藥材:“曬好沒?我待會得空,咱們一起給林大夫送過去。”
她最了解孫清晏,必須得讓他忙活起來。
如此忙了一整日,安頓好孫清晏,孫棠棠趁著日頭沒下山,換了孫清晏的一身灰色粗布短打,簡單盤了個男子發髻,帶了套備用的女子衣裙,并一柄短匕首藏在短靴中,往十里亭趕。
還好她個頭不矮,身量同孫清晏差不太多,這身打扮不算突兀。她摸不準那逐勝坊是個什么來頭,也不知究竟比試何物,萬一女子身份有利可圖?眼下也只能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