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急著離開。不怕落單,再遇見屠磊洋?”陸歸臨眸色一滯,似笑非笑,還是那副冷漠陰郁之像。
“逐勝坊里,闖關者有幾十之多,就算長庚公子愛看戲,何必上趕著,盯著我一人笑話。”孫棠棠心中怨懟之意紛涌,欲轉身離去。
“就算你不愿見我,如何連蒙青露也要避開?”陸歸臨自顧自道。
孫棠棠面露狐疑之色,腳下怔住,起了爭辯譏諷之心,嗤笑好幾聲:“長庚公子莫不是吃醉了酒?我同你一共就見過這幾次,何來不愿見你之說。倒是公子,不愿同我等一道,如今還要在此顛倒是非。難不成,待會公子還要喚人來,再來一出各執一詞?”
不待陸歸臨答話,孫棠棠心緒翻涌,她左手牢牢扯住身側襦裙的布料,右手握拳,指尖摳得掌心生疼,好似要將這三年壓抑的種種,一齊討個說法,話到嘴邊,見著陸歸臨琢磨不透的眸色,想起他方才偏幫燕霜兒,那些話又生生咽下。
良久,她從牙縫中緩緩擠出幾句:“既是陌路之人,不勞公子費心,公子也給我留條活路。”
“燕霜兒之事……”陸歸臨亦是話到嘴邊,猶豫再三。他本不該跟來,更不該單獨同孫棠棠對上。
只是方才,被清冽微甜的棠梨香味縈繞,那股熟悉的熨帖直鉆心底,他鬼使神差,多說了幾句。
“公子跟上來,難道是專程為燕霜兒開脫?”孫棠棠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
她自是不信。可究竟有什么事,陸歸臨不能開口直言,倒是要拿燕霜兒當幌子。
難道他看不出,她不喜歡燕霜兒?
罷了,陌路之人的喜惡,有什么好掛心的。
“恕我無暇多言。”孫棠棠抬眸,提步轉身。
“本公子來逐勝坊,是為尋樂。孫姑娘不似普通小娘子,同那些江湖人士周旋,多了好些樂子。若孫姑娘落入他們之手,豈不是沒戲可看?”陸歸臨同孫棠棠隔了幾步,心緒終于平復,他一手負于身后,眸色落寞,言語間卻裝作戲謔輕佻,頗有那些紈绔肆意玩弄,草菅人命之瘋感,“是以本公子好心提醒幾句,就算不喜燕霜兒,何不同他人一隊?屆時你們爭來斗去,再起個內訌,當真快哉。”
孫棠棠心中酸澀頓起,雖知他沒安什么好心,竟是存了拿她取樂的心思。此等語氣,同三年前那個雨夜,他將傘柄從自己手中擊落在地時所言,看似松快了些,內里的譏諷之意,簡直如出一轍。
居高臨下,不屑,輕視,厭惡……
是了,她同燕霜兒不對付,女子間此等齟齬,這些自命不凡的男子瞧了,多半心中自大得緊,這才不停拿燕霜兒激她。
如逗那些貓兒狗兒,越逗得它們齜牙咧嘴,那些人越笑得開懷。
孫棠棠斂下心頭怒意,頭也不回大聲道:“恐怕要教公子失望了。單打獨斗就夠,何必浪費心思勾心斗角?請公子記住,我等草民來此,敢為所求拼上性命,公子還是莫要招惹。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見孫棠棠的步子越來越快,很快就消失在濃霧中,陸歸臨不禁懊惱。三年沒見,她還是如此,看著八面玲瓏,內里一身傲骨。
偏偏自己只能如此口氣,不然她若起疑,萬一追溯至三年前,一切前功盡棄。
倒真如她所言,還不如不說。陸歸臨苦笑一聲,也罷,如此一來,那些人更不會對他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