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的微光吝嗇地透過糊著舊報紙的窗欞,在坑洼不平的泥地上投下幾塊模糊的光斑。
灶膛里柴火噼啪作響,映得白潔的臉忽明忽暗,帶著一夜未眠的疲憊。
她正費力地攪動著鍋里寡淡的稀粥,米粒少得可憐,幾乎能照見人影。
“娘,他醒了!”
白潤顏清脆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從院子里傳來。
白潔心頭一緊,放下木勺,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到門口。
推開吱呀作響的門板,清晨帶著寒意的空氣涌入。
她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那個高大的身影。
昨天那個蜷縮在柴堆旁、散發著惡臭的泥人消失了。
井臺邊,少年穿著她翻找出來的、父親生前留下的舊棉布褂子和褲子。
衣服洗得發白,袖口和褲腳都磨出了毛邊,穿在他身上卻奇異地合身,甚至因為過于單薄而隱隱勾勒出寬闊的肩膀和緊實的腰背線條。
他正筆直地站在那里,像一桿標槍,眼神依舊是空洞的,茫然地望著院子里那棵光禿禿的棗樹,仿佛在努力理解這個陌生的世界。
濕漉漉的黑發被隨意地捋到腦后,露出完整的額頭和臉龐。
白潔的呼吸,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猛地滯住了。
昨夜昏暗的光線下,她只覺他五官清秀。
此刻晨光熹微,那張洗凈鉛華的臉龐,帶著一種近乎不真實的沖擊力,撞入了她的眼簾。
臉型是教科書般的東方古典美男子輪廓,線條流暢而清晰,從飽滿的額頭到挺直如刀削的鼻梁,
再到收束干凈的下頜,每一處轉折都恰到好處,多一分則剛硬,少一分則陰柔。
皮膚雖因之前的流浪顯得略有些粗糙暗沉,卻掩蓋不住底子里的光潔。
最讓人心驚的是那眉眼——眉毛濃黑如墨,斜飛入鬢,眼窩深邃,睫毛長而密,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陰影。
鼻梁高挺得近乎傲慢。嘴唇的線條清晰而飽滿,即使此刻無意識地微微張開,帶著點呆氣,也難掩其形狀的優美。
這絕不是張橋鎮,甚至不是她記憶中京城那些被追捧的所謂俊秀子弟能企及的模樣。
那是一種沉淀在骨子里、跨越了時空的英俊,糅合了書卷氣的清雅與某種不羈的英氣,仿佛從古畫里走出的探花郎,或是烽火邊城縱馬長歌的少年將軍。
只是那雙本該顧盼生輝、或是銳利深邃的眼眸,此刻卻蒙著一層厚厚的、驅不散的迷霧,空洞,茫然,沒有焦點,
像兩顆蒙塵的明珠,徹底破壞了這份驚心動魄的完美,卻也形成了一種令人心悸的巨大反差。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肩寬腿長,舊衣下的肌肉線條隱約可見流暢的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