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橋鎮的晨霧帶著濕重的泥土氣,繚繞在青瓦白墻之間。
白潔家那扇厚重的、漆皮剝落大半的院門在晨曦中緩緩推開,發出悠長的“吱呀”聲。
門后露出的景象,遠非尋常農家小院可比。
高墻圍攏,圈出一片不小的天地。
正房一排六間,青磚黛瓦,飛檐雖已陳舊,雕花的窗欞也蒙了塵,但骨架仍在,透著一股衰敗也掩不住的舊時氣派。
兩側各有三間偏房,如今一間堆滿了雜物農具,一間做了柴房,還有兩間空置著,散發著潮濕的霉味。
靠近院門的地方,左右各有一間低矮些的灶房,一大一小,煙囪靜默地矗立著。
院子中央,一口老井的石臺被打磨得光滑,旁邊那棵老棗樹虬枝盤結,樹下是林夕劈好的、碼放得如同城墻般整齊的柴垛。
這就是白潔的家底。
祖上曾是張橋數一數二的大戶,田連阡陌,樂善好施,這宅子便是當年鼎盛時的見證。
傳到白潔父親這一代,早已敗落,只剩下這空蕩的宅子和外面那十畝還算肥沃的水田。
父親早逝,母親在她5歲的時候就去了香港,再無音訊。
白潔奶奶守著這宅子和田產,靠著將田地租給村里人,勉強維持著祖孫倆的生活,也維系著最后一點體面。
奶奶去世后,白潔帶著年幼的女兒,一個年輕寡婦,守著偌大的空宅和十畝租出去的田地,日子可想而知。
村里那些租戶,起初還按規矩交些租子,后來見她孤兒寡母勢單力薄,便開始推三阻四,拖欠克扣,甚至有人私下里動了心思,想把這十畝地“盤”過去,徹底據為己有。
白潔不是沒抗爭過,但勢單力薄,一次次的據理力爭換來的是更惡意的流言和更明目張膽的欺壓。
她一個女人,還要護著年幼的女兒,只能忍氣吞聲,眼睜睜看著祖產被一點點蠶食,租子一年比一年少,日子也越發艱難。
直到林夕的出現,像一塊意外投入死水的巨石。
秋收剛過,田里的稻茬還泛著枯黃。
白潔站在院門口,望著遠處屬于自家的那十畝連片的田地,眼神里沉淀著過往的屈辱和此刻的決絕。
她手里攥著一疊泛黃的租契,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不能再等了。”
她低聲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有了林夕這身非人的力氣,有了這個沉默卻足以震懾宵小的“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