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還在窗外肆虐,霓虹燈牌在雨幕中暈染成一片模糊的瑰色光團。
韓小苗斜倚在吧臺的高腳椅上,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猩紅的指甲在幽暗的光線下像凝固的血珠。
煙霧裊裊升起,模糊了她那張保養得宜、眼角卻已爬上細紋的臉。
她百無聊賴地晃著杯中的琥珀色液體,目光懶散地掃過舞池里扭動的人群。
她是藍月亮的老板娘,張橋鎮這方灰色地帶的“韓姐”。
三十五歲,正是一個女人褪盡青澀、熟透了的年紀。
一身剪裁合體的墨綠色絲絨旗袍,勾勒出豐腴卻不失窈窕的身段,胸脯飽滿,腰肢收束,臀部渾圓挺翹。
盤起的發髻間斜插著一根碧玉簪子,平添幾分冷艷。
她不需要像卡座里那些女人一樣搔首弄姿,自有無數自命不凡的男人湊上來獻殷勤。
她只需慵懶地應付著,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笑意,眼底深處卻是萬年不變的疏離和精明。
她的場子能在這魚龍混雜之地開得風生水起,靠的可不是這張臉這身段,而是鎮上人諱莫如深、卻都心照不宣的“上面有人”。
目光漫無目的地游移,掠過白林飛那張帶著酒意和諂媚的臉,正準備移開。
下一秒,卻像被磁石吸住般,驟然定格在他身后那個沉默的身影上。
韓小苗夾著煙的手指頓在半空,煙灰簌簌落下也渾然不覺。
昏昧閃爍的燈光下,那男人像一柄出鞘的寒刃,劈開了舞廳里所有的油膩和喧囂。
他比白林飛高出大半個頭,身形挺拔如松,寬肩窄腰,裹在廉價濕透的襯衫里,肌肉賁張的輪廓卻呼之欲出。
水珠順著他利落的發梢滑落,沿著下頜線緊繃的弧度滾下,沒入微敞的領口。
那張臉……韓小苗自認在風月場里打滾十幾年,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如此矛盾又如此致命的組合
——五官深邃俊美得如同精心雕琢的希臘神像,眉眼間卻凝結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漠然,仿佛周遭的一切狂歡都與他無關。
尤其是那雙眼睛,在光影變幻中掃過來時,平靜無波,深不見底,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穿透力,卻又奇異地混雜著一絲……懵懂?
這種極致的美貌與極致的疏離、強大的力量感與奇異的“空白”交織在一起,瞬間點燃了韓小苗骨子里獵人的本能。
她不是卡座里那些只想著揩油解悶的庸脂俗粉。
她是韓小苗,她嗅到了金礦的味道!
“白林飛!”
韓小苗掐滅了煙,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間蓋過了嘈雜的音樂。
正拽著林夕胳膊往外擠的白林飛渾身一僵,循聲望去,看到是韓小苗,
臉上立刻堆滿了受寵若驚的笑容,拖著林夕就折了回來:
“哎喲!韓姐!您叫我?”
韓小苗沒理會白林飛,高跟鞋踩在油膩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徑直走到林夕面前,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雨水混合著汗水的、干凈而原始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