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亮歌舞廳后臺的私人辦公室,厚重的絲絨窗簾隔絕了外面震耳欲聾的音樂和迷離的燈光。
空氣里彌漫著上等雪茄的余味、昂貴香水的幽香,以及一種刻意營造的、屬于掌控者的靜謐。
韓小苗斜倚在寬大的真皮老板椅上,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猩紅的蔻丹在昏黃的臺燈光下像凝固的血滴。
煙霧裊裊,模糊了她那張保養得宜、此刻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焦躁的臉。
她面前的辦公桌上,攤開著一份薄薄的文件,上面清晰地印著“林夕”二字。
旁邊,則是一疊更厚的資料——張橋鎮白家那個年輕寡婦白潔,她的女兒白潤顏,
林夕在工地打零工的經歷,甚至他初到張橋鎮時那副“傻子”的模樣……事無巨細,都在她強大的關系網下無所遁形。
這個男人,像一顆流星,猝不及防地砸進了她平靜無波的生活。
從第一次在藍月亮門口驚鴻一瞥,到他簽下那份三年賣身契,再到昨夜他如約出現在舞廳后門……
韓小苗的心,從未為一個男人如此躁動不安過。
她見過太多所謂的“英俊”——油頭粉面的小生,肌肉賁張的打手,斯文敗類的精英……可林夕不同。
他英俊得如同古希臘雕塑,線條完美得不似真人;
他氣質沉靜內斂,帶著一種與這喧囂世界格格不入的疏離和冷峻,如同深潭寒玉;
他那雙眼睛,在最初的茫然褪去后,顯露出的是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穿透力,卻又奇異地混雜著一絲讓她心尖發顫的、懵懂的無辜。
這種極致的反差和致命的吸引力,讓閱人無數的韓小苗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一眼萬年”。
她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不是害怕,而是一種被強烈吸引、想要占有的悸動。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桌面。
坤爺……這個名字在她心頭掠過,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二十一歲,上海外國語大學風光無限的校花,被上海灘那位呼風喚雨的坤爺一眼看中。
她識趣,懂進退,厭倦了爭風吃醋,主動選擇了遠離漩渦中心,來到張橋鎮這個“鄉下地方”,經營起藍月亮。
有坤爺那面不倒的旗幟罩著,道上的人對她客客氣氣,她活得自由自在,愜意非常。
十年了,最初那兩年她還偶爾需要去“盡義務”,后來坤爺身邊鶯鶯燕燕不斷,她這朵“舊花”反倒得了清靜。
坤爺念舊情,也欣賞她的識大體,五十多歲的男人對很多事早已力不從心,便許了她自由身,不再干涉她的生活和婚姻。
韓小苗也記著這份情,每年節禮探望,從不落下,分寸拿捏得極好,倒讓坤爺覺得她比那些只會爭寵的更貼心。
這份“特殊待遇”,也成了她在圈子里無形的護身符和令人敬畏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