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過一刻的陽光,透過藍月亮頂層辦公室厚重的絲絨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斜斜的金線。
韓小苗坐在寬大的真皮老板椅里,指尖夾著的細長女士香煙已經燃到了盡頭,長長的煙灰搖搖欲墜,她卻渾然不覺。
目光一遍遍掃過腕上那塊精致的百達翡麗,又投向緊閉的辦公室大門。
時間像灌了鉛,走得格外緩慢。
林夕去張橋了。
她知道。
去看那個叫白潔的女人,還有那個差點沒命的女孩。
理智告訴她,這是契約里默許的“自由”,是她親手放出去的那段線。
可胸腔里那顆不受控制的心臟,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隨著分針的每一次跳動而收緊一分。
焦灼感如同細小的螞蟻,沿著脊椎向上攀爬。
那個穿著褪色毛衣、眼神溫婉又怯懦的寡婦形象,不受控制地在腦海里盤旋,帶著一種令她煩躁的、揮之不去的威脅感。
她害怕。
不是怕林夕一去不回(那份百萬違約金的合同如同鐵索),而是怕那個“家”,那個柴房里的舊棉襖,
會拽住他剛剛披上的華服一角,將他從那冰冷的云端拉回她無法掌控的、帶著泥土氣息的過去。
怕他眼中好不容易因她而流露出的那一絲微光,又被另一種更久遠的溫暖取代。
“咔噠。”
門鎖輕響的聲音如同天籟。
韓小苗猛地從座椅里彈起,指尖的煙灰簌簌落下,燙在昂貴的地毯上她也顧不上。
門被推開,林夕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深灰色的阿瑪尼西裝包裹著他精悍的身軀,午后的陽光在他肩頭跳躍,勾勒出完美的輪廓。
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慣常的沉靜,那雙深潭般的眼眸望過來時,韓小苗懸了一下午的心,
才“咚”地一聲落回實處,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近乎虛脫的輕松感,還有一絲……失而復得的狂喜。
“回來了?”
她快步迎上去,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輕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目光在他身上飛快地掃過,像是在確認什么重要的東西完好無損。
他身上沒有沾染別的女人的味道,依舊是那股干凈的、帶著冷冽禁欲感的、只屬于他自己的氣息。
這發現讓她緊繃的神經又松弛了幾分。
“嗯。”林夕應了一聲,聲音低沉平穩。
他走進來,隨手將羊絨大衣搭在沙發扶手上,動作流暢自然。
韓小苗的目光追隨著他,看著他沉靜的側臉,看著他解下領帶時微動的喉結,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充盈著她的心房。
就是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