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是徹底打完了,可部落里沒有半點得勝的喜慶勁兒,空氣里全是血腥味混著焦糊味兒,嗆得人腦仁疼。墻里墻外一片狼藉,豁了牙的兵器、崩碎的石塊、凝固發黑的鐵器,還有橫七豎八的尸首,都在那叭叭地訴說著這場仗有多慘烈。
“都別杵著了!能動彈的,大家都一起收拾收拾!”雷的嗓子啞得跟破鑼似的,可這一嗓子愣是把還沉浸在廝殺后勁里的族人都喊醒了神兒。
徐諾靠著墻喘了口氣,壓下心口的惡心,立馬蹽到倉庫那頭。
這一看,心涼了半截——門讓撞得稀爛,里頭更是造得不像樣。腌菜壇子碎了好幾個,黏糊糊的菜湯混著血水流了一地;
好不容易攢的幾筐果干叫踩得稀碎,跟泥攪和在一塊兒;最心疼的是那幾罐子金貴的精鹽,撒了一大半,白花花地鋪在臟污的地上,看得徐諾心直抽抽。
“智者……糧食叫他們禍害了不少……”管倉庫的老狼叔聲音發顫,眼圈通紅,“兵器也……折了七八根好矛,斧頭也崩了口……”
徐諾閉了閉眼,深吸一口帶著寒氣的空氣:“人活著比啥都強。糧食沒了再種,家伙壞了再打!”她拍了拍老狼叔的肩膀,“叔,帶人先把能拾掇的歸置出來,碎的、臟的,別舍不得,該扔就扔,別吃壞了肚子?!?/p>
墻外頭,景象更是駭人。豺狼和犀角的尸首疊在一起,凍得梆硬,血水凝成了紅黑色的冰。狼族的戰士正沉默地把自家兄弟的遺體一個個小心地抬出來,在空地上并排擺好,用雪仔細擦去他們臉上的血污。
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變得冰冷,好多漢子都憋不住,紅了眼眶,低低的啜泣聲在寒風里打著旋兒。
對待敵人的尸首,就沒那么客氣了。烈帶著一隊人,像拖柴火似的把它們歸攏到遠處一個挖好的大雪坑里。
“一把火燒了干凈!”徐諾看著那越堆越高的敵尸,語氣堅決,“這么放著,開春非鬧瘟病不可!”
烈二話不說,抱來干柴樹枝,嘩啦啦扔進坑里,又澆上些攢著的獸油。火把丟進去,“轟”一下,烈焰騰起,吞噬著那些曾經猙獰的軀殼。黑煙滾滾,帶著皮肉燒焦的糊味飄向天空,也仿佛把這場血腥的夢魘一并送走。
傷員那邊更是觸目驚心。最大的那間土坯房,炕早就燒得滾燙,此刻成了臨時醫館。呻吟聲、壓抑的痛哼此起彼伏。墨帶著幾個手腳麻利的雌性,正忙得腳不沾地。
徐諾一進來,就直接蹽到一個肚子上被捅了個血窟窿、還在汩汩冒血沫子的年輕狼族戰士跟前。那小伙臉白得像張紙,出的氣多進的氣少。徐諾動用治愈能力封上窟窿,已經是滿頭大汗……
另一邊,一個熊族漢子胳膊差點被砍斷,就連著點兒皮肉,森白的骨頭碴子都露在外面。徐諾用燧石薄片處理完,看向墨:“找幾根直溜、光滑的硬木棍來,要快!”
木棍找來后,她用煮過的皮條,模仿著夾板的樣子,把那條傷臂小心翼翼地固定住。“這條胳膊能不能保住,看造化,也看你自個兒能不能熬住了?!毙熘Z對那疼得直哆嗦的熊族漢子說。那漢子咬著牙,重重地點了下頭。
人手根本不夠用!徐諾一眼瞥見那些想幫忙又不知從何下手的半大小狼崽子們,立刻有了主意。
“你們幾個,別光瞅著!去,挨家挨戶收攏干凈的舊皮子,都抱到這來!再去幾個人,幫著燒水,保證熱水不能斷!”她揚聲招呼。
這些小半獸人一聽有活兒干,立馬來了精神。他們個子小,動作快,穿梭在廢墟和房屋之間,收集皮子,搬運柴火,傳遞熱水,干得一絲不茍。有個小家伙給一個傷員喂水時,手抖得灑出來些,急得直掉眼淚,那傷員反而咧咧嘴,勉強笑了笑:“沒事,小崽子,比……比豺狼的爪子輕多了……”
連著熬了一天一夜,傷員的情況總算暫時穩定下來。徐諾眼皮都在打架,可她知道,不趁熱打鐵把規矩立起來,下次還得抓瞎。
她把雷、烈、寂、墨等還有幾個細心穩重的雌性召集到一塊兒。
“往后,咱們得有專門的‘醫療后勤組’!”徐諾開門見山,“墨,你心思細,認得草藥,治傷也在行,這個組長你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