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的日頭爺算是徹底支楞起來了,明晃晃地掛在天上,曬得人脊梁溝暖烘烘的,連帶著心里頭都亮堂了。
地上的雪化得哩哩啦啦,露出黑黝黝的泥地,踩上去軟乎得能陷進去半拉腳脖子,拔出來還帶著“噗嗤”一聲響。
憋屈了一冬天的族人們,眼珠子都跟著這天氣一起放了光,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勁兒,一個個摩拳擦掌,就等著大干一場。
徐諾站在圍墻里頭新搭的木臺子上,叉著腰,目光掃過底下黑壓壓、眼巴巴瞅著她的族人,那架勢跟點兵的大將軍似的。
“都聽好了啊!開春第一仗,咱不是跟誰干架,是跟這地皮子要飯吃,跟這老林子要衣穿!”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清脆響亮,“采摘隊的!云,你經驗多,帶著手腳麻利的娘們兒和小崽子們,出發!”
說來也怪,自打徐諾來部落這一年,大伙兒跟她待久了,說話辦事都潛移默化地沾上了點她的味兒。以前可能就說個“好”、“行”,現在也動不動就“必須的”、“杠杠的”。
云精神矍鑠地站出來,一揮手里新編的藤條筐:“指定干的杠杠的,都跟緊俺!林子里的婆婆丁、小根蒜、蕨菜,還有那剛冒頭的刺嫩芽,都是好東西!眼睛都放亮堂點,別把草根當寶貝,也別放過能吃的嫩芽!瞅見那泛綠的樹莓叢子,都給俺記下地方,往后有的是甜果子吃!”
“好嘞!”一群雌性和半大孩子興奮地應和著,挎著筐,拎著小石鏟,嘰嘰喳喳像出籠的雀兒似的鉆進了泛綠的林子里。
“狩獵隊的!”徐諾看向躍躍欲試的烈,“烈!帶頭!雪化了,那些貓了一冬天的牲口也該出來撒歡兒找食兒了!多下套子,眼神放亮堂點!咱那倉庫還空著大半呢,就指望你們了!”
烈把胸膛拍得砰砰響,扛起他那柄新打磨的鐵斧,嗓門震天:“放心吧諾諾!俺保管讓倉庫堆得冒尖兒!兄弟們,抄家伙,跟俺走!讓那些牲口知道知道,咱狼族的狩獵隊又回來了!”一群精壯漢子嗷嗷叫著,跟著他旋風似的沖出了部落大門。
“最后,建筑隊的!”徐諾看向剩下的人,目光炯炯,“今年咱們不睡那容易返潮、還不結實的土坯房了!咱們要燒磚,蓋更結實、更亮堂、帶閣樓的磚房!”
“磚房?閣樓?”底下響起一片議論聲,大家都好奇得很。
“對!磚房!”徐諾跳下臺子,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邊畫邊解釋,“看見沒?就這樣,方方正正,墻厚實,冬暖夏涼!最重要的是,頂上搭個閣樓,留著放糧食!糧食擱在上面,通風,干燥,耗子啃不著,下雨也淋不著,比堆在墻角根兒強一百倍!”
她決定先拿自家當樣板間。“俺家先蓋,弄個三室一廳!最中間那間大的,算……算客廳,平時吃飯、嘮嗑、來個人啥的,都能用上。兩邊各一個屋,睡覺用。”她臉上有點發熱,趕緊補充,“等蓋好了,大家就知道咋回事了,比劃強!”
寂,燒磚這活兒交給你最放心!徐諾拍著剛出窯還溫乎的青磚,火候是關鍵,大了小了都不行。你帶倆人,專門負責這攤兒!
寂放下手里的石鑿,悶聲應道:
他二話不說就蹲到土窯前,那雙慣于處理食材的大手仔細地調整著柴火。旁邊的族人想多加柴,被他一把按住:不行,要文火。
整整一天,寂就守在窯口寸步不離,臉上被火光映得發亮。當第一窯青磚帶著均勻的色澤出爐時,連老窯工都豎大拇指:這火候,絕了!
徐諾過來驗收,隨手拿起兩塊磚對敲,發出清脆的響聲,滿意地點頭:還得是你!
寂抹了把汗,嘴角幾不可見地彎了彎,轉身又去裝新窯了。
磚燒的差不多夠蓋房子了
徐諾召集大家,撿起根直溜的樹棍,在地上比劃起來,“這地基可不能糊弄!咱這冬天凍土層深,地基挖淺了,來年開春地氣一拱,墻非得裂歪了不可!”
她拿著樹棍,在規劃好的房址上畫線:“瞅見沒?沿著這根線往下挖,深度至少得挖到這兒!”她在樹棍離地約莫八十厘米的地方掐了個印子,“得挖過凍土層,見到老硬土才行!寬度嘛,比墻寬出兩磚,大概六十厘米。”
烈抻著脖子看了看,咂舌道:“挖這么深?得費老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