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沒做什么,只是將先前因為外出而穿上的大紅袍脫下,只剩下了里衣,然后將紅色的帷幔放下,躺在了她身邊。阿寶下意識地就要往旁邊的位置挪,離他遠點兒,反正這床很大,躺四五個大人也沒問題,誰知她的手又被人按住了,然后一雙手臂探過來,將她攏到了一具懷抱里,她的臉被迫貼在他的頸窩間,輕易地可以嗅到他身上那種濃郁的雄性氣息,與父親的氣息極不相同,多了一種危險的感覺。
他的臉微微一撇,便抵著她的耳邊,溫熱的呼吸噴拂在耳畔,讓她極度不自在。以人類的幾種睡覺姿勢來說,這種像兩只交頸纏綿的小獸一樣的睡姿絕對不是最舒服的,甚至可以說極為影響睡眠的,實在是太難受了。更難受的是,她從小就一個人睡,最多也只是和姐妹們偶爾睡過一床,從來沒有像這般和個陌生而又危險的男人同睡一榻,還如此交頸,好難受……
阿寶掙扎了下,苦逼地發現,她越掙扎,擁著她的力道越緊,直到她過份了時,那男人抬臉問她:「不舒服?」
遲疑了下,阿寶還是誠實道:「對……」所以能不能放開她?
男人終于蹙起了眉頭,沉默地看著她努力擺著誠懇表情的臉,想起了先前去將已經歇息的解神醫挖起來時,他憤怒的咆哮,及對他不體貼沒人情味的指責,果斷地道:「忍著!」
阿寶:「……」
將她的臉按回原處,繼續將她摟住,維持著小獸睡姿,男人先睡了。
阿寶僵硬了半晌,實在是抵不住身體的疲累,終于痛苦地睡下了,入睡之前更痛苦地想著,以后不會都要維持這種折磨人的睡姿入睡吧?這也特苦逼了……
天蒙蒙亮,阿寶就從惡夢中醒來了。
她夢到自己穿著泳衣在海邊玩,然后海里跳出了一只巨大的大螃蟹,直接將她壓在曬得躁熱的沙子上,使得她全身上下酸疼無比,又熱又難受,汗流浹背……
困難地睜開眼睛,大螃蟹換成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阿寶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才憶起她昨日成親了,嫁給了一個十分可怕又霸道的男人,被迫用一種不舒服的睡姿入睡,怨不得全身都酸痛無比。
此時屋角的冰盆子里的冰早就融化了,空氣變得躁熱,便得她發了一身的汗。
就在阿寶熱得想起身時,猛地對上一雙狠戾的黑眸,明明是微微上挑的鳳眼,可卻無鳳眼的嫵媚,漆黑凌厲得讓人膽寒,讓她覺得心都冰了半截,仿佛被一條潛伏在黑暗中的兇獸盯上了一樣。半晌,那雙眸里的戾色散去,顯得有些迷茫,然后恢復了平常的默然。
「王爺……」
阿寶小小聲地喚了一聲。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終于放開她,坐起身來。相比阿寶渾身大汗,連頭發絲都沾了些水氣,他看起來仍是清清爽爽的,仿佛感覺不到夏天的熱意一樣。
阿寶坐在床上,看他撩開紅色的帷幔下床,叫道:「來人,準備水。」
「是!」
外頭應了一聲,很快腳步聲離開了。
在他起身時,阿寶也拖著泛酸的身體起身,可能是昨晚擦了藥,身體除了酸乏了點兒,并無太多的疼痛,至少她沒有感覺到那種某個地方痛到走路都姿勢不對的地步,不由得松了口氣,因為呆會還要進宮謝恩呢,可不能教人瞧出異樣,不然老臉都丟了。
見沒有丫鬟進來伺候他更衣,阿寶想起這晉王府陽盛陰衰,估計能看的丫鬟也沒幾個,只得自己像個賢妻一般拿起擺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的男式衣服為他穿上。太過認真的阿寶姑娘沒瞧見,原本正準備自己穿衣的人見她自動接過,于是收回了手,像位大爺一樣等著她伺候了。
為他系好腰帶后,外頭響起太監的聲音,稟明水已經送到隔壁的耳房。水送到后,那些下人們又退了下去。然后阿寶被人又用抱孩子的姿勢抱到了耳房去。
「臣妾自己來就行了。」
阿寶表示自己來,幸好這次他十分干脆地離開了。阿寶也不敢叫婢女過來伺候自己,生怕他等得久,只略略泡了下,洗去滿身的汗漬,弄得清爽了,方起身穿衣。
等阿寶洗好澡出來時,幾個雁及宮女們捧著洗漱用具進來,當然,還有一位宮里來的嬤嬤。
那嬤嬤先是笑容滿面地給他們請安,然后便去收元帕了。
看到那方沾了血的元帕,嬤嬤神色自若地將之收入錦盒里,正準備離開時,發現一道森冷的視線緊鎖著自己,悄然地抬頭望去,對上晉王那雙漆黑兇戾的眼睛時,差點嚇得腿一軟就要跪下。
「辛苦嬤嬤了,來人,給嬤嬤打賞!」阿寶明知道嬤嬤是來干嘛的,可是這一刻不得不厚著臉皮出聲,再不出聲,她又怕生出什么意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