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看了他一眼,嫌煩,給他超了。
呼嚕哥的氣越漏越多,被超之后直線往后掉,開始捂住肚子走勻速策略。
視野里畫面和呼吸聲穩定下來,人與人之間默契地保持著持平。
楚明卻在這樣的平衡有些失神。
跑道被曬得泛出刺眼的白光,他輕瞇了下眼,指甲狠戳進手心里,但思緒不受控制。
……
“這是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那晚回家的時候他剛放下書包,就見客廳里爺爺奶奶面色沉重地盯著他,發出接連的質問。
“怎么了?”他預感不對地走到沙發旁,還沒坐下臉上就重重砸來兩本書。
本能要躲,但面前的是家人,他沒怎么動,只是微微側了下避開鋒利的書角。
“才開學多久你盡學壞不學好是不是!”
“你看這些臟東西!你還耍朋友!你才幾歲你要做那種事情!”
劈頭蓋臉的斥責里,他把薄書翻面,入眼便是些露骨的照片和文字,他呼吸一怔,視線落在扉頁規規整整的兩個落筆署名——“楚明”。
瞬間,無力感從頭到腳兜來,他那時候練和寫的俱是行書。
“還讀什么書?越讀腦子越壞掉!”
“難怪你媽要把你送回來,你就是這副德性,我們活該啊,要來養你!”
……還有些什么話都完全混亂在轟鳴的腦細胞里了,只有那種用力到極致的摔門聲還殘存在聽覺細胞里,他怔怔地看著空蕩下來的房間,頭皮發麻地滑坐到沙發。
屁股底下墊著的是一摞疊好的被子,他沒滑到地上,靜靜地看了兩眼情色雜志,極輕地嘆了嘆氣。
茶幾上擺著果盤零食,平時待客才拆的老牌子花生酥正齊齊整整地碼在盤里。
那天晚上月亮也不圓,但窗外卻格外亮。
他感覺渾身向外生長的刺兒都回縮了,狠狠地戳進皮肉往內臟去鉆,生痛生痛的,都說人的骨頭是硬的,但那天他卻覺得,僅僅是呼吸的牽扯,骨頭連筋都在顫動,不堪一擊。
第二天他去學校,日常習慣性在后門招呼他的魏天依舊在,吹著泡泡糖大聲說:“叫我聲天姐,我讓你進去!”
他微微抬眼,白茫茫的視野里有個少年嗖地轉身,憑借著大步長和高步頻飛速竄到前門,在女生還沒跑完過道四分之一便輕快進門,頗為遺憾地說了句:“再說吧。”
少年的聲音和身形漸遠,只余下一聲疲累不堪的:“天姐。”
魏天瞳孔猛擴,難以置信地給他讓開進去的路,反應良久才發出滔天爆笑。
在那之后21班總是異常安靜,課堂再沒有一道筆直的身影斬釘截鐵地說“我沒錯”,只有沉靜之后微弱的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