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下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些照片上。第一張照片里,一個學生端著滿滿一碗米飯,上面還剩著小半份青菜和幾塊紅燒肉,正往泔水桶里倒;第二張是食堂的泔水桶特寫,里面堆滿了沒吃完的饅頭、包子,還有整盒沒動過的牛奶;第三張、第四張……幾乎每張照片都是不同的學生,不同的剩飯場景,有的碗里甚至只動了一兩口,就被整碗倒掉。
我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這些照片拍攝的時間大多是早餐和午餐時段,背景里能看到學校食堂的窗口和餐桌,甚至能隱約認出幾個學生的校服。我每天都去食堂巡查,卻從沒注意到,竟然有這么多糧食被白白浪費——那些米飯,是農民伯伯在田里種了大半年才收獲的;那些青菜,是后勤師傅凌晨四點去菜市場挑選的;那些肉和牛奶,是學校特意提高餐標,想讓學生吃得更有營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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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主任,這些照片是我們過去一周在你們學校食堂拍攝的,總共統計出日均浪費糧食約300公斤,涉及學生人數占總人數的40%。”張組長的聲音很平靜,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我心上,“今天叫你過來,是讓你核對這些照片的真實性,確認無誤后,在每張照片的背面蓋公章,作為后續整改的依據。”
旁邊的工作人員把照片一張張推到我面前,又遞過來印泥。我拿起公章,指尖卻有些發顫。紅色的印泥沾在公章上,蓋在照片背面時,我總覺得那紅色像極了被浪費的糧食在“流血”。我一張張地核對,每張照片里的場景都真實得刺眼——有學生因為挑食,把不愛吃的蔬菜全挑出來倒掉;有學生打飯時貪心,打了滿滿一碗,吃不完就直接倒進泔水桶;還有學生覺得“剩飯很正常”,倒的時候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蓋到第十幾張時,我的手停住了。照片里是一個低年級的小男孩,端著半碗沒吃完的面條,正站在泔水桶前猶豫。旁邊有個高年級的學生催他:“快點倒啊,一會兒阿姨該說了。”小男孩咬了咬嘴唇,還是把面條倒了進去。我想起上周去低年級班開班會時,這個小男孩還舉著小手說“我要光盤,不浪費糧食”,可現在……
“這些孩子,還是沒把‘浪費可恥’放在心上啊。”張組長嘆了口氣,遞給我一張紙巾,“我們組這周六本來該輪休的,但想著早點把問題核實清楚,讓學校早點整改,就都過來加班了。你看這照片里的糧食,多可惜啊,要是送到貧困地區,能讓多少孩子吃頓飽飯。”
我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不是哭,是心里太堵得慌。剛才路上還在抱怨周六被臨時叫過來加班,可看到巡視組的四位領導,有的頭發都白了,還在一張張地核對照片、統計數據,連口水都沒顧上喝,我那點抱怨瞬間煙消云散。他們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讓學校重視糧食浪費的問題,是為了讓孩子們從小養成節約的習慣。
“張組長,我核對完了,這些照片都是真實的。”我把蓋完章的照片整理好,遞了回去,“這件事是我們工作沒做到位,后續我們會加大‘光盤行動’的宣傳力度,不僅開班會,還會讓后勤師傅根據學生的食量,推出‘小份菜’‘半份飯’,同時安排志愿者在食堂監督,引導學生按需打飯。另外,我們還會組織學生去農村體驗農耕,讓他們知道糧食來得不容易。”
張組長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欣慰:“很好,整改就要有具體的措施。糧食安全是大事,從學生抓起,才能讓節約成為一種習慣。你們學校能正視問題,我們也放心了。后續我們會跟蹤整改情況,希望下次來的時候,能看到不一樣的食堂。”
從教體局出來時,已經快十一點了。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暖洋洋的,卻照不散我心里的沉重。我坐在車里,沒急著發動車子,而是拿出手機,給食堂的后勤主管打了個電話,讓他下午組織所有食堂工作人員開個會,商量整改方案。
掛了電話,我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心里卻平靜了許多。雖然今天的經歷讓人心痛,但也讓我明白了自己工作的意義——分管食堂,不只是保證食材安全、衛生達標,更要守護好每一粒糧食,讓孩子們懂得珍惜。巡視組的領導們周六加班,是為了這份責任;我跑二十多公里送公章、核對照片,也是為了這份責任。
發動車子往學校開時,我心里已經有了清晰的計劃:下周一開始,先在食堂門口貼滿“光盤行動”的宣傳畫,再培訓食堂師傅推出小份餐,然后聯系附近的農場,組織學生去體驗插秧……我想,只要我們一步一步做下去,那些被倒掉的剩飯剩菜,總會越來越少的。
車窗外的田野里,麥苗在陽光下舒展著嫩葉,像在朝著希望生長。我握緊方向盤,心里默念:這一次,一定要把糧食浪費的問題解決好,不能再讓那些黑白照片里的場景,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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