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個月,這個曾經在地方上也算風生水起的家族,便如同被狂風巨浪拍碎的紙船,徹底沉沒。
家主帶著一家老小,倉惶逃離京城,據說最終落腳在某個偏遠省份的農村,守著幾畝薄田度日,徹底消失在京圈視野。
蘇晴甚至沒有過問具體的細節,仿佛只是隨手撣去衣袖上的一粒微塵。
塵埃落定,心緒平復。
那個混亂夜晚中,被自己“傷害”過的陌生男孩的身影,才重新浮上心頭。
蘇晴不是圣母,但她做事,自有她的章法和……底線。
她欠那個男孩一個交代,或者說,她需要了解那個“意外”的另一個當事人。
于是,才有了眼前這份報告。
她翻開文件,目光沉靜如水,一行行掃過。
報告極其詳盡,從陳默的出生、家庭背景(早逝的母親、在美國深造的姐姐陳淺)、
學業(魔都理工大學學生)、到他目前深陷的泥潭——高筑的債臺(高利貸“龍哥”)、
被郭凱家族打壓的現狀……以及,報告里用冷靜客觀的筆觸描述的那一幕:
魔都理工大學門口,青梅竹馬的沈小禾,在郭凱的保時捷里,對他說的那句冰冷刺骨的“分手”。
蘇晴的指尖在“沈小禾”的名字上停頓了一下。
報告附有沈小禾的照片,一個眉眼清秀、帶著江南水鄉溫婉氣質的女孩。
報告里也提到了郭凱對沈小禾家庭的威脅,以及她為了保護陳默和家人而做出的“背叛”選擇。
“呵。”蘇晴輕輕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哼,聽不出是嘲諷還是別的什么。
郭凱?郭家?
在她眼里,不過是魔都那個池子里稍微強壯一點的泥鰍罷了。
為了這種貨色,舍棄一個真心待自己的男孩?
這女孩的選擇……在她看來,既愚蠢又懦弱。
不過,底層小人物的悲哀與無奈,她并非不懂,只是不屑于過多關注。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報告中對陳默現狀的描述上:
窮困潦倒,被債務和高利貸逼得走投無路,在酒吧、會所打零工維生,精神狀態瀕臨崩潰,
甚至……有過自殺未遂的記錄(報告里詳細記載了假安眠藥事件)。
照片上的陳默,眼神空洞,胡子拉碴,憔悴不堪,與那晚黑暗中那個帶著青澀莽撞、卻又異常滾燙鮮活的身體主人,判若兩人。
蘇晴合上報告,身體微微后靠,陷入柔軟的真絲靠墊里。
她端起旁邊小幾上溫潤如玉的白瓷茶杯,里面是上好的明前龍井,茶湯清亮,香氣裊裊。
她抿了一口,眼神透過氤氳的水汽,投向窗外庭院里那棵古老的銀杏樹。
許久。
“福伯。”她聲音不高,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