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大家都好?”周予白冷笑,“還是對你好?”
“自然也包括對你好。”周淮左不為所動,“現(xiàn)在周氏是你的了,沒有任何人能夠質(zhì)疑你的繼承權。而她,也得到了更廣闊的平臺。各取所需,不是很完美嗎?”
周淮左毫無愧色,“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東西。只有權力和利益,才是永恒的?!?/p>
周予白沒有再說話,轉身走向門口,背影肅穆。
“你要去哪里?”周淮左在身后問道。
周予白沒答,任憑著狂風暴雨,驅車前往孟逐那棟筒子樓。
到了門口,他一路沖上樓,重重拍打房門。
“阿逐!”
里面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他又喊了幾聲,聲音低啞,手掌幾乎要把門拍爛。
忽然,樓梯口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響。
“拍咩拍??!拍死只門咩??。ㄇ檬裁辞冒?!你是要把門敲壞嗎??。币粋€穿著睡衣、腳踩拖鞋的老香港包租婆提著鑰匙上來,手里還拎著一袋菜葉頭。她皺著眉,眼神上下打量著周予白,“你又系邊個???喺度咁大聲,攪到人都訓唔著?。阌质钦l啊?在這兒這么大聲,把人都吵得睡不著?。?/p>
周予白轉過頭,臉色冷硬。
包租婆被他那副長相和氣勢震住了一下,嘟囔了幾句:“你揾孟小姐呀?佢早就走咗啦,昨日交咗鎖匙,今日退房。(你找孟小姐?她早就走了啊,昨天就交了鑰匙,今天退房了。)”
她正好來驗房,見周予白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心軟給他開了門。
墻壁干凈到一塵不染,地板上沒有任何雜物,窗簾被拆下,連生活的痕跡都不剩。四年時光,在這一瞬被抹得干干凈凈。
只有窗臺里遺落的一個小盒子,孤零零躺著。
周予白彎下身,指尖挑開那個小盒子,里面是一串用紅色發(fā)繩纏繞的發(fā)絲。
正是那夜他同她開玩笑,說要“結發(fā)”時留下的那束。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想說什么,卻什么也沒能發(fā)出。
雨點密密麻麻地砸在窗玻璃上,每一滴都像銀針扎在心口最疼的地方。
周予白小心翼翼地將那只小木盒收進西裝內(nèi)側的口袋,手掌下意識地覆在心口,透過布料感受著它的存在和溫度,仿佛要確認這最后的念想確實還在。
他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里佇立了很久很久,直到四周的死寂幾乎要將人吞噬,才終于轉身走向門口。那個背影孤獨得像一座孤島,被世界遺棄在茫茫大海中央。
走廊的燈光昏黃,燈罩上落滿灰塵
,忽明忽暗。墻角堆著發(fā)霉的紙箱和雨傘,帶著陳年的潮濕氣息。樓道里傳來別家粵語長片的對白聲,鍋碗相碰的聲音,那些尋常的人間煙火,嘈雜卻溫暖。
只有他一步步走下樓梯的腳步聲在空間里回蕩,沉悶而孤單。
推開鐵門,夜風夾著雨撲面而來。街口霓虹燈的倒影在水洼里搖曳,他的背影被雨絲切割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