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周到,卡洛琳?!币辽悹柖似鹂Х缺蛄丝?,“等合適的時機,我會去見她,但不是現在?!?/p>
卡洛琳點點頭,沒再追問。
“是的,別再浪費時間了,我們應該先去找到那個流浪畫家、游記作者、虔誠的傳教士、荒誕藝術家以及未來華夏海運的顧問先生?!焙R蚶锵偛艧o聊的談話毫無興趣,面無表情地嘲諷著素未謀面的西西弗里斯。
一旁的奧黛麗卻無意識攥緊袖子,水藍色的眼睛藏著不安。
赫爾曼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妻子,又看向表情正常的伊莎貝爾,深灰色的眼睛里滑過沉思。
但眼下并不是探究的好時機,如海因里希所言,先找到西西弗里斯,開啟華夏新航線才是重中之重。
幾天后,數輛馬車碾過哈登菲爾德滿是煤渣的街道。
根據蒂洛夫提供的地址,查爾斯打探到西西弗里斯圣曜節后就沒有離開,一直在工廠附近。
鎖定了目標,伊莎貝爾攜全家出現,準備以最高的規格迎接這位東方歸來的藝術家。
不遠處,查爾斯看見了馬車,快步跑來,神色帶著幾分無奈:“噢,先生們、女士們。西西弗里斯先生真是個倔強的石頭,我拿出豐厚的報酬,想請他來莊園做客,他連一個眼神都不給我!”
赫爾曼和奧黛麗對視一眼,海因里希皺眉:“你不會搬出我的身份嗎?”
查爾斯攤手:“他說不怕得罪貴族,要抓就抓。”
海因里希冷笑:“還真是個臭脾氣,我倒有點欣賞他了。”
伊莎貝爾推開車門,風里裹著污水河的腥氣。她看向查爾斯:“你帶我過去,我親自請他?!?/p>
查爾斯無奈回頭,指著工廠河邊道:“就在那。”
眾人循著方向看去。
河邊,只見一個頭發半白的中年男人背對著他們坐在木箱上,外套滿是破洞,顏料漬粘在袖口。
他面前支著畫架,畫布上是渾濁的河水滾滾流逝,圍繞著紅磚廠房。而遠處煙囪吐著灰煙,把天空染成骯臟的鉛色。
這正是哈登菲爾德大多數時候的模樣,也是工業發展留下的瘡疤。
“西西弗里斯先生?!币辽悹栕呱锨?,開門見山,“我們想請您擔任華夏新航線的顧問?!?/p>
西西弗里斯握著畫筆的手沒停,筆尖在畫布上添了道陰影,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回去吧女士,自從《東方游記》出版,來請我當顧問的人數不勝數,你們是想利用我,把東方當成攫取金銀的獵場。”
“實際上,我該說的都在那本書里,那是我所知道的全部?!?/p>
伊莎貝爾垂眸,等他說完才道:“你誤會了,我們是要開啟通商航道,但并不全為了金錢?!?/p>
“是的,十個商人有九個都說不是為了金錢,而是為了改變世界?!蔽魑鞲ダ锼菇K于轉過身,眼底滿是譏諷,“你知道我為什么沒再當傳教士了嗎?因為我發現圣曜教會和你們一樣,都是滿嘴謊言的家伙?!?/p>
顏料染臟的手指點了點畫布,又指著散發惡臭的污水河與天空的灰霧。
“睜大眼睛看看,錫蘭已經被你們變成這副鬼樣子。河水臭得能毒死魚,孩子出生就帶著哮喘?!蔽魑鞲ダ锼估湫?,“東方是我見過最干凈的地方,有青瓦白墻,有清澈的河,有新鮮的空氣。我不想你們把骯臟帶進去,把那里也變成污水池?!?/p>
伊莎貝爾還想再說,他卻已經收拾起畫架,帆布卷得倉促,顏料蹭在破外套上。
“走吧,我不想對女士粗魯,別耽誤我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