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井工程在黑風口邊緣正式啟動的那天,樓蘭的天空難得放晴。阿依慕穿著一身便于勞作的短打,腰間的琉璃珠串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與水工們一起搬運工具。張強指揮著大家搭建井架,洛陽鏟撞擊地面的“咚咚”聲在峽谷間回蕩,像一曲充滿希望的鼓點。
烏蘭帶著耐旱族的青壯年站在遠處觀望,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緊握的雙拳卻泄露了他的緊張。巫醫(yī)在一旁念念有詞,向無水神祈禱,聲音卻越來越小——部落里患病的人在阿依慕的治療下漸漸康復(fù),連他自己多年的咳嗽都被“金銀花含片”治好了,心中的神權(quán)早已開始動搖。
“公主,第一鏟土樣出來了!”一個水工舉著洛陽鏟跑過來,鏟頭沾著濕潤的深褐色黏土,“您看,這濕度,離水源絕對不遠!”
阿依慕接過土樣,放在鼻尖輕嗅,又用指尖捻碎:“是沖積黏土,說明下面有暗流經(jīng)過。張頭兒,按這個深度繼續(xù)挖,注意土層變化,遇到流沙層立刻停手。”
“明白!”張強應(yīng)聲,親自扶著洛陽鏟往下鉆。耐旱族的年輕人看著那柄能深入地下數(shù)丈的鐵鏟,眼中滿是好奇,有人忍不住問:“這鐵家伙真能挖出水?比我們的木犁還厲害?”
趙老卒笑著解釋:“這叫洛陽鏟,瑞國挖井的神器,別說沙子,就是石頭都能鉆透!等挖出了水,讓你們首領(lǐng)也給部落打幾口,以后再也不用跑老遠背水了。”
烏蘭聽到這話,嘴角動了動,卻沒反駁。
工程進行到第三日,井深已達三丈。當洛陽鏟再次被提出時,鏟頭竟帶著濕漉漉的泥塊,還滴著水珠。“有水!真的有水!”水工們歡呼起來,連耐旱族的人都忍不住往前湊了幾步。
張強卻皺起眉頭:“不對,這水味不對,帶著股鐵銹味,怕是……遇到地下暗河的淤泥層了。”他用手指沾了點泥水,放在舌尖嘗了嘗,“果然,有雜質(zhì),不能直接喝。”
阿依慕立刻道:“別慌,按周博士教的法子,下過濾層!把木炭、細沙、鵝卵石分層鋪下去,能過濾掉雜質(zhì)。”
水工們立刻取來早已準備好的過濾材料,一層層填入井中。耐旱族的年輕人看著他們有條不紊的操作,有人忍不住開口:“要不要我們幫忙?我們有的是力氣!”
烏蘭看了阿依慕一眼,見她點頭,終于松口:“去吧,小心點,別碰壞了他們的東西。”
有了耐旱族的幫忙,進度快了許多。傍晚時分,當最后一層鵝卵石鋪好,張強搖動轆轤,將水桶放入井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風都仿佛停了。
“上來了!”張強一聲大喊,用力將水桶搖了上來。桶里盛滿了清澈的水,在夕陽下泛著粼粼波光,看不到一絲雜質(zhì)。
“真的是干凈水!”一個耐旱族的年輕人沖過去,伸手就要去捧,被阿依慕攔住:“先別急,用‘防風解毒散’試試。”她取出一小撮藥粉撒進水里,水紋輕輕晃動,卻沒有變色。“安全了,可以喝。”
那年輕人迫不及待地掬起一捧水,一飲而盡,隨即瞪大了眼睛,激動地喊道:“甜的!這水是甜的!比我們背的雪水甜多了!”
烏蘭走上前,看著桶里的清水,又看了看井口不斷涌出的水脈,眼中的堅冰終于融化。他顫抖著伸出手,接了一把水,貼在臉上,冰涼的觸感讓他瞬間紅了眼眶:“十年了……整整十年,我們終于又喝到干凈的活水了……”
巫醫(yī)呆呆地站在一旁,嘴里的禱詞再也說不下去。阿依慕走到他身邊,遞過一包“潤肺散”:“您的咳嗽還沒好利索,這藥繼續(xù)吃,用井水送服,效果更好。”
巫醫(yī)接過藥包,喃喃道:“原來……無水神的旨意,是讓我們自己找水啊……”
井邊的歡呼聲響徹峽谷,耐旱族的人和水工們抱在一起,互相拍打著肩膀。阿依慕看著這一幕,心中充滿了溫暖——她不僅為樓蘭找到了水源,更讓兩個原本對立的群體,因為一捧清水而緊緊相擁。
回到王宮,阿依慕將打井成功的消息告訴羅布,老國王激動得當場落淚,拉著她的手說:“我的女兒,你救了整個樓蘭!我要上奏瑞國皇帝,讓他重重賞賜你!”
“父王,不用賞賜,”阿依慕笑著說,“能讓族人過上好日子,就是對我最好的賞賜。而且,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瑞國的水工,是耐旱族的幫忙,更是……陛下的信任。”她想起林羽在觀星臺說的話,“他說,醫(yī)術(shù)能連接兩國情誼,現(xiàn)在看來,水井也能。”
羅布點頭:“說得好!明天我就派使者去瑞國,不僅要感謝皇帝陛下,還要請更多的醫(yī)者和水工來,讓樓蘭的每一寸土地,都能喝上干凈的水,讓每一個族人,都能用上瑞國的好醫(yī)術(shù)!”
消息很快傳遍了樓蘭,災(zāi)民們紛紛涌向黑風口,想親眼看看那口能涌出甜水的井。阿依慕索性在井邊搭起了臨時醫(yī)棚,一邊教大家使用蒸餾器和過濾法,一邊為趕來的病人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