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剛過,醫道學堂后院的藥圃里一派生機。沙蓯蓉的幼苗抽出了新葉,紅景天的花苞鼓脹著似要綻放,最惹眼的是那片“雪頂合歡”,淡粉的花瓣邊緣泛著瑩白,風一吹便如落雪般簌簌搖曳。淑妃正蹲在田埂邊,小心翼翼地給幼苗澆水,指尖沾著濕潤的泥土,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意。
“淑妃娘娘,您這澆水的法子真特別,”來自揚州的沈脈師提著藥箱走過,見她用帶著細孔的竹瓢慢慢灑水,不由好奇,“為何不用木桶直接潑呢?”
淑妃直起身,擦了擦額角的薄汗:“沈先生有所不知,這些幼苗的根須嫩得很,猛潑會把根沖斷。用竹瓢慢慢澆,水能順著土壤縫隙滲下去,根須才能喝飽水。”她指著旁邊一片長勢稍差的紅景天,“上次木合來信說,北疆的牧民給幼苗澆水,都是用羊皮囊一點點滲,我學著試了試,果然比直接潑長得好?!?/p>
沈脈師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看來種植草藥和診脈一樣,都得講究個‘細’字?!彼紫律恚屑氂^察紅景天的葉片,“這品種看著比藥典里畫的更厚實,是改良過的?”
“是和貴妃娘娘讓人嫁接的,”淑妃眼中閃過一絲敬佩,“她說要讓紅景天既有雪域的耐寒性,又能適應瑞國的溫濕氣候,試了三次才成。您看這葉片上的絨毛,比普通紅景天密,能擋潮氣?!?/p>
兩人正說著,阿依慕帶著羅桑大師和赤松王子走進藥圃。羅桑大師手里捧著一盆奇特的植物,葉片肥厚如碧玉,頂端頂著一朵紫藍色的花,看著格外精神。
“淑妃娘娘快看看這個,”赤松王子搶先開口,語氣里滿是興奮,“這是吐蕃的‘雪域碧玉蓮’,羅桑大師說能治跌打損傷,我們特意帶回來試種,您看種在藥圃哪個角落合適?”
淑妃仔細打量著碧玉蓮,又摸了摸土壤的濕度:“這花看著喜陰,不如種在合歡花叢旁邊,既能擋住正午的烈日,又能借著合歡花的香氣驅蟲。”
羅桑大師合掌笑道:“淑妃娘娘對花草習性的了解,比小僧在雪域的徒弟還透徹。這碧玉蓮的汁液有毒,卻能外敷治瘀血,若是種得好,將來能救不少外傷患者?!?/p>
阿依慕看著這一幕,心中暖意漸生。自從淑妃負責藥圃,不僅把這里打理得井井有條,還總愛琢磨各地的種植法子,從北疆的羊皮囊滲灌,到吐蕃的羊糞堆保溫,甚至學會了用瑞國的稻殼覆蓋保濕,將各地的智慧融在一起,倒成了半個草藥種植專家。
“對了,赤松王子,”阿依慕轉向身邊的年輕人,“你說要教大家做‘碧玉蓮膏’,材料備齊了嗎?今日各州府的醫者都在,正好一起學學。”
赤松王子拍了拍腰間的牦牛皮袋:“早就備好了!碧玉蓮的汁液、瑞國的蜂蠟,還有木合托人從北疆捎來的馬油,按吐蕃的古法,三者按比例熬煮,藥膏能保持三年不腐,治骨折挫傷最管用?!?/p>
眾人來到學堂的炮制室,只見案幾上擺著一排陶罐,里面分別裝著處理好的藥材。赤松王子挽起袖子,先用銀刀小心翼翼地割開碧玉蓮的莖稈,讓淡綠色的汁液滴進瓷碗里:“這汁液有毒,沾到皮膚會發麻,必須用銀器盛,銀能中和部分毒性。”
來自青州的周杏林戴著皮質手套,接過瓷碗聞了聞:“果然帶著股澀味,王子打算加什么中和苦味?”
“加瑞國的蜂蜜和青稞酒,”赤松王子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蜂蜜能去毒,青稞酒能讓藥膏更易吸收,就像吐蕃與瑞國,各補所長?!?/p>
淑妃在一旁幫忙融化蜂蠟,見蠟液泛起細泡,連忙提醒:“蜂蠟熬到冒白煙就老了,現在這樣剛好,既能凝固藥膏,又不會太硬?!?/p>
赤松王子連忙關火,將碧玉蓮汁液、蜂蠟、蜂蜜和青稞酒按比例混合,用竹筷快速攪拌。原本淡綠的汁液漸漸變成了溫潤的琥珀色,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成了!”他舉起攪拌均勻的藥膏,像個邀功的孩子,“等冷卻后切成小塊,用油紙包好,隨身攜帶都方便?!?/p>
沈脈師拿起一塊冷卻的藥膏,輕輕掰了掰,質地柔韌不脆:“這藥膏看著比咱們用的松香膏細膩,回頭我帶些回揚州,給碼頭的搬運工試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