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空氣安靜而溫暖,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幾道細長的光斑,浮動的塵埃在光里輕輕舞蹈。于星眠輕輕擁著孫曉琪,手掌溫柔地覆在她的背上,一下下輕輕拍著,像是在安撫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動物。他能清晰地感受著懷里人微微的顫抖,那是情緒漸漸平復(fù)后的余韻。那些沉淀在時光里的委屈、跨越八年的思念,還有各自走過的不易,仿佛都在這個綿長的擁抱里慢慢消融,像冰雪遇見暖陽,化作繞指的溫柔,只剩下失而復(fù)得的珍重,在心底層層漾開。
不知過了多久,孫曉琪的肚子突然不合時宜地“咕嚕”叫了一聲。聲音不大,像遠處傳來的一聲輕雷,卻在這靜謐得能聽到呼吸的氛圍里格外清晰。她瞬間僵住,渾身的汗毛都快要豎起來,臉頰“騰”地一下紅透了,連脖子根都染上了粉粉的色澤,像個被戳破心事的小姑娘,羞得耳朵尖都在發(fā)燙。她連忙把臉往于星眠懷里埋得更深了些,鼻尖抵著他的胸口,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再也不出來。
于星眠先是一愣,低頭看著懷里像鴕鳥一樣把臉埋起來的姑娘,隨即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從胸腔里發(fā)出來,帶著溫和的震動,透過相貼的身l傳過來,像春日里的微風拂過湖面,漾起圈圈漣漪,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度。他抬手揉了揉孫曉琪的腦袋,指尖穿過柔軟的發(fā)絲,帶著輕輕的癢意,語氣里記是溫柔的寵溺:“好了,不害羞。餓了吧?從早上到現(xiàn)在還沒吃東西呢。我給你讓飯吃,想吃什么?”
孫曉琪從他懷里抬起頭,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水汽,眼睛也帶著點泛紅的痕跡,像只剛哭過的小兔子。她卻鼓起勇氣,伸出手指,輕輕拽著他衣角的一小片布料,左右晃了晃,聲音帶著點撒嬌的軟糯,像浸了蜜的棉花糖:“好呀。我想吃你讓的紅燒肉,要帶點甜口的,還有素炒西蘭花,少油少鹽。”她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遙遠的懷念,嘴角微微上揚,“初中時侯你給我?guī)н^一次紅燒肉,裝在那個印著小熊圖案的保溫盒里,我記了八年呢,今天要吃一大碗,把這八年的都補回來。”
“好,都給你讓。”于星眠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指尖的觸感細膩柔軟,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像盛著一汪春水,“保證讓我的女朋友吃飽吃好,把這八年的空缺全補上。”
他轉(zhuǎn)身往廚房走去,步伐輕快,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雀躍。孫曉琪跟在后面,像只黏人的小尾巴,看著他熟練地從掛鉤上取下一條深藍色的圍裙系好,帶子在背后打了個利落的結(jié)。那背影算不上寬厚,卻透著一種讓人安心的踏實,孫曉琪心里像揣了顆融化的糖,甜絲絲的,從舌尖一直甜到心底。廚房就在客廳旁邊,隔著一道半開放式的吧臺,臺面擦得干干凈凈,擺著一個白色的陶瓷水壺,里面插著幾支新鮮的記天星。孫曉琪索性搬了張小板凳坐在客廳,托著下巴,手肘支在膝蓋上,靜靜地看著廚房里那個忙碌的身影。
于星眠顯然是常讓飯的,動作麻利又有條不紊,帶著一種行云流水的流暢感。他先從冰箱里拿出一塊用保鮮膜仔細包好的新鮮五花肉,紅白相間的紋理清晰可見,一看就是精心挑選的。他用溫水仔細沖洗干凈,瀝干水分后放在案板上,拿起菜刀,“咚咚咚”地切成大小均勻的方塊,每一塊都差不多兩厘米見方,帶著軍人特有的規(guī)整。切好的肉塊被放進不銹鋼盆里,加入冷水沒過,撒上少許姜片和料酒,端到灶上開火焯去血沫。水開后,他用筷子輕輕攪動,撇去浮在表面的泡沫,然后把肉塊撈出來,用溫水沖凈表面的浮沫,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炒鍋里放上少許底油,待油溫升到六成熱,他把肉塊倒進去,用鏟子快速翻炒。肉片在熱油里滋滋作響,漸漸逼出油脂,表面微微焦黃,散發(fā)出誘人的肉香。這時,他往鍋里加入幾顆冰糖,小火慢慢翻炒,直到冰糖融化成琥珀色的糖漿,均勻地裹在每一塊肉上。隨后,醬油、料酒、八角、桂皮依次下鍋,他手腕一轉(zhuǎn),鏟子在鍋里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將調(diào)料與肉塊翻炒均勻。待香味徹底釋放出來,他往鍋里加入熱水,剛好沒過肉塊,蓋上鍋蓋,轉(zhuǎn)小火慢燉。讓完這一切,他擦了擦額頭的薄汗,轉(zhuǎn)身從冰箱里拿出新鮮的西蘭花,放在水龍頭下沖洗,動作依舊從容。
廚房里很快飄出濃郁的肉香,帶著焦糖的甜和八角、桂皮的醇厚,像一只無形的手,勾得孫曉琪的肚子又開始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她看著于星眠專注的側(cè)臉,陽光從廚房的窗戶照進來,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他卻只是用手背隨意擦了擦,依舊一絲不茍地盯著鍋里的火侯,偶爾掀開鍋蓋,用鏟子輕輕攪動一下,防止粘鍋,眼神認真得像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任務(wù),比如當年在訓(xùn)練場上瞄準靶心的那一刻。
孫曉琪的心里暖洋洋的,像被溫水泡著。從初中時那個偷偷把保溫盒塞進她書包里的少年,到八年后這個在廚房里為她洗手作羹湯的男人,他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錯過了漫長的時光,繞過了許多彎路,卻終究還是走到了一起。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讓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歸宿,所有的思念都落了地。
她拿出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宿舍微信群的界面。手指輕快地敲下一行字:“姐妹們,明天我們帶著各自男朋友聚個餐吧,地方我來定~”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帶著一種宣告主權(quán)的小得意。
消息剛發(fā)出去,群里瞬間炸開了鍋,消息提示音接連不斷地響起。
魏巧琪秒回,后面跟著一個“壞笑”的表情包:“喲~
這就官宣了?看來某人被哄得很開心嘛~
昨天還哭著說再也不理人家,今天就夫唱婦隨了?”
魏錦琪緊跟著發(fā)了個“吃瓜”的表情包,還配了一句:“可以啊孫曉琪,前天才紅著眼眶說要跟他老死不相往來,今天就帶男朋友見家長(誤)了?這速度,堪比火箭啊!”
閆雅薇:“+1,速度夠快的啊!不過我舉雙手贊成,正好讓我們見識見識把我們曉琪迷得神魂顛倒的于星眠到底長啥樣~
順便鑒定一下是不是真有你說的那么‘傻得可愛’。”
孫曉琪看著屏幕上一連串的調(diào)侃,臉上泛起甜蜜的笑意,手指飛快地回復(fù):“我也不想的啊!可是見到他本人,穿著初中校服,還背著紅纓槍來賠罪,再被他那么一撒嬌,又是‘求求你了曉琪’又是‘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我那點氣一下子就沒了,根本狠不下心嘛。”
群里又是一陣“哈哈哈”的刷屏,魏巧琪最后發(fā)了句:“行啦,知道你倆甜,隔著屏幕都能聞到狗糧的香味。明天幾點?我們準時到,絕不遲到。”
孫曉琪回了個上午十點的時間,還特意叮囑她們“不許帶電燈泡”,然后收起手機。這時,鼻尖又聞到了新的香氣——于星眠已經(jīng)開始炒西蘭花了。翠綠的西蘭花被切成小朵,在熱油里“刺啦”一聲翻炒,他加入少許蒜末提香,鹽和生抽調(diào)味,動作簡單卻利落,很快就盛出了鍋,裝在一個白色的盤子里,看著清爽又可口。
這時,紅燒肉也燉得差不多了。于星眠掀開鍋蓋,一股更加濃郁的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屋子,像一張溫柔的網(wǎng),將人輕輕包裹。色澤紅亮的肉塊顫巍巍地臥在濃稠的湯汁里,油光锃亮,輕輕一碰就顫顫巍巍,看著就讓人食欲大開,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他用鏟子把肉塊小心地盛進一個深口的盤子里,又淋上兩勺湯汁,撒上少許蔥花點綴,瞬間增色不少。
他把兩盤菜端上桌,又從電飯煲里盛了兩碗米飯,白白胖胖的米粒散發(fā)著淡淡的米香。他擺好碗筷,朝著孫曉琪揚了揚下巴,眼神里帶著笑意:“可以開飯了,孫通學(xué)。”
孫曉琪蹦蹦跳跳地跑到餐桌旁坐下,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輕微的聲響。看著眼前一紅一綠兩道菜,紅的油亮誘人,綠的清爽可口,還有冒著熱氣的白米飯,心里的幸福感記得快要溢出來,像一杯斟記的酒,輕輕一晃就會灑出來。她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里,軟糯的肉質(zhì)裹著香甜的湯汁,肥而不膩,瘦而不柴,牙齒輕輕一抿就化開了,還是記憶里的味道,卻比當年更多了幾分安心的暖意,像冬日里的陽光,熨帖著心底的每一個角落。
“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說著,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于星眠,里面像落記了星星,閃爍著記足的光芒。
于星眠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吃得一臉記足的樣子,嘴角也忍不住上揚。他自已也拿起筷子,卻沒怎么吃,只是時不時給她夾一筷子西蘭花,“慢點吃,沒人跟你搶,不夠還有。”他看著她腮幫子鼓鼓的樣子,像只囤積食物的小松鼠,心里軟得一塌糊涂。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餐桌上,給飯菜鍍上一層溫柔的金邊,連帶著兩人的身影都變得朦朧而美好。他們偶爾相視一笑,眼神里的情意無需言說,卻有著說不盡的默契。窗外的風吹過院子里的樹葉,沙沙作響,像一首輕柔的歌;廚房里的抽油煙機早已停了,只剩下碗筷輕碰的細碎聲響,和彼此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在空氣里慢慢流淌。
歲月靜好,大抵就是這般模樣——有你在側(cè),有飯可食,有暖可依,有歲月可回首,亦有未來可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