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跑了豺狼那群癟犢子,白狼部落里頭可沒像想象中那樣敲鑼打鼓,反倒跟那剛挨完雹子的莊稼地似的,透著一股子劫后余生的蔫吧和忙叨。
剛開始那兩聲“嗷嗷”歡呼,沒幾下就熄火了,換上來的是傷兵坑哧癟肚的哼唧,還有族人腳打后腦勺的動靜。
空氣里那股子血腥氣混著煙熏火燎的味兒,齁鼻子。
墻頭上上下下,那叫一個埋汰!豁牙露齒的家伙事兒、崩得到處都是的石頭塊子、凝成紫黑色冰溜子的血嘎巴,還有豺狼留下的橫七豎八的尸首,都在那叭叭地訴說著剛過去的那場仗有多慘烈。
徐諾把心里頭那點指揮千軍萬馬的勁兒壓下去,麻溜兒扎進了最要緊的救人的活兒里。
“快溜兒的!把掛彩的都輕飄飄抬大屋去!手上有點準星兒!”
她嗓子有點啞,可話頭子帶著一股不容杵犟的利索勁兒。自個兒則三兩步蹽到一個肚子上叫骨矛捅了個血窟窿、正“咕嘟咕嘟”冒血沫子的年輕狼族戰(zhàn)士跟前。
那小伙兒臉白得跟雪地一個色兒,出的氣多進的氣少。
“墨!止血草粉面子!干凈軟皮子!滾開的水!”徐諾一邊扒拉著看傷口,嘴里跟爆豆似的吩咐。墨染立馬帶著幾個手腳麻利的娘們兒,提著藥筐和燒得滾開的水蹽了過來。
徐諾也顧不上血赤呼啦的了,直接拿起在火上燎過、薄溜溜卻賊拉快的燧石片兒(臨時當手術刀使),緊著清理傷口邊上的爛肉和埋汰東西,手底下盡可能又快又穩(wěn)。
這鉆心的疼勁兒把昏死過去的戰(zhàn)士激得直抽抽,旁邊倆族人趕緊上手死死按住。
“按住了!咬咬牙!”徐諾腦門子見了汗,把墨搗鼓好的、黑乎乎卻賊拉好使的止血消炎草藥糊糊,小心巴巴地糊在傷口上,再用煮過消毒的軟乎皮條子勒緊實嘍。她沒那縫合的家什兒,全指著這草藥和勒緊的勁兒止血了。
“給他灌點溫水,里頭撒幾個鹽星星。”徐諾對旁邊搭手的娘們兒交代完,屁股都沒挪窩,立馬轉向下一個傷員。
就在她處理一個胳膊被砍得差點離體、血流不止的熊族漢子時,心里急得火燒火燎,下意識地就把手按在了傷口附近。也不知咋整的,腦子里就想著“別流了,快長上”,手心兒里突然感覺一陣溫乎乎,像揣了個暖水袋,還有點兒發(fā)麻。她一愣神“!”
徐諾心里頭“咯噔”一下,這一直沒整明白的那股治愈能力?她試著又集中精神,那股溫乎氣兒好像更明顯了點,手底下那熊族漢子緊鎖的眉頭也松開了些,哼唧聲也小了。
旁邊墨看得真亮兒的,眼睛瞪得溜圓:“智……智者大人?您這……”
徐諾趕緊收回手,心里頭又驚又喜,可面上不露:“沒事兒,可能……可能剛才使勁兒猛了?!彼龥]敢聲張,這玩意兒她自己還整不明白呢,可別整得跟跳大神似的。
但心里有底了,往后救人多了一張底牌,就是得偷摸用,不能嘚瑟。
等大部分傷員都拾掇得差不多了,徐諾才拖著快散架的身子骨,從大屋里挪出來。
她倚著冰涼的墻,瞅著部落里這忙忙叨叨卻沒啥大聲響的光景,心里頭沒有半點打贏了的得瑟,全是后反勁兒的怕和越來越沉的不踏實。
這一仗,是贏了,可贏得太懸乎,太慘嘍!
豺狼部落也就是仗著人多,家伙事兒和腦子都不咋地。這要是來個更硬茬、更有章法的呢?要是人家家伙事兒更溜呢?要是……再來一撥更生性的呢?
墻是管用了,可還是不夠高,不夠厚實,防人的招兒也忒單一。
陷阱是好使,可人家要是摸清了門道,或者干脆不要命地往上硬拱,那也夠嗆能攔住。族人們是個頂個的勇敢,可架不住人少啊,禁不起這么耗。
最要命的是——家伙事兒不行?。±亲鍛?zhàn)士主要靠骨頭矛、石頭斧子和那射不遠也射不準的木頭弓,碰上那皮厚的,得吭哧癟肚砍半天才能放倒。熊族力氣是足,可缺那種能掄開了使的大家伙。要是能有更快、更硬實的家伙……
她眼神兒不由自主地就瞟向了部落邊上那個消停了好幾天的煉鐵土窯。那里頭,可是她帶來的指望,也是部落往后能硬氣起來的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