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磚一出窯,還帶著沒散盡的煙火氣兒,徐諾就擼起袖子,帶著建筑隊的骨干們,在她和雷那間最大的新屋里,正式打響了“盤炕攻堅戰”。
“地方都清理出來沒?底下的浮土都鏟走,夯實地基是關鍵!”徐諾叉著腰,站在劃定的區域前,像個指揮若定的大將軍。
幾個獸人立刻揮舞著石鏟和木槌,將地面清理得平平整整,又用沉重的石夯喊著號子,一下一下將松軟的泥土砸得結結實實,光這地基就忙活了小半天。
“來,磚來嘍!”烈帶著一隊壯勞力,用新編的結實藤筐,將還溫乎的青磚一塊塊運進屋里,碼放得整整齊齊。他腦門子上全是汗珠子,卻咧著嘴笑得開心:“諾諾,磚都在這兒了,你說咋整就咋整!”
徐諾拿起一塊沉甸甸的青磚,用手掂量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她拿起一根燒黑的木棍,在夯實的地面上畫出火炕的輪廓,以及內部蜿蜒曲折的煙道走向,那圖案看起來,真像一條多足的蜈蚣。
“看好了啊!”她親自示范,“先用這些稍微碎點的磚頭塊子打底,找平嘍。然后,正式砌炕墻和里面的‘間壁墻’——就是這些把炕里面分成好幾條道道的矮墻。”
她蹲下身,拿起瓦刀(用薄石片和木柄綁成的),舀起一勺和好的草泥(黃泥、細沙摻鍘碎的干草,反復捶打而成,黏性十足),均勻地抹在青磚上,然后穩穩地砌下第一塊磚,用瓦刀背輕輕敲實。“磚要這么斜著一點點碼,才能留出煙走的道道,跟俺畫的這‘蜈蚣腳’一模一樣的走向!縫兒里的泥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堵路,少了漏煙!”
烈看得眼都不眨,學著徐諾的樣子,拿起瓦刀,他那雙能輕易掰斷牛骨的大手,此刻卻有些笨拙,抹泥不是多了就是少了,砌的磚也歪歪扭扭。
徐諾也不惱,手把手地教:“對,就這樣,慢點兒,穩當點兒,咱不趕時間,盤好了能用幾十年呢!”在徐諾的耐心指導下,烈漸漸找到了手感,砌磚的動作也變得有模有樣起來,雖然速度慢,但每一塊都力求穩固平整。
炕墻和間壁墻一點點加高,形成了內部錯綜復雜、但又確保煙氣能順暢通過的迷宮般的通道。另一邊,雷正帶著人壘砌連接火炕的灶臺。
灶臺的位置、高低、灶膛的大小、灶喉(連接火炕的入口)的傾斜角度,都嚴格按照徐諾的要求來。雷話不多,但做事極其沉穩可靠,他砌的灶臺,每一塊石頭都嚴絲合縫,用泥抹得光滑如鏡。煙囪的搭建更是關鍵,要足夠高,確保抽力足,接口處同樣被仔細地用草泥密封,防止漏煙倒灌。
整個屋里彌漫著新泥和青磚的氣息,人們分工合作,砌磚的、和泥的、遞材料的,井然有序。不時能聽到徐諾的指導聲:“這邊再加塊磚,把這‘哈什’(角落)堵嚴實嘍!”“煙道這里拐彎的地方抹圓滑點,別留死角,省得以后積灰不好清理!”
盤炕面的環節更是精細。選用的是最大最平整的青磚,一塊塊緊密地拼湊在已經成型的炕體結構上,磚與磚之間的縫隙用極細的泥沙漿勾抹平整。徐諾還特意在靠近灶臺的那一頭,留了兩個活動的“炕洞門”,用合適的石板做成,方便以后清理煙道里的積灰。
從日上三竿一直忙活到月上柳梢,火把和油燈將屋里照得通明。當最后一塊炕面磚被穩穩地安放到位,用泥漿封好縫隙后,第一鋪凝聚了狼族智慧與希望的火炕,終于宣告盤成了!
“點火!”徐諾深吸一口氣,親自將一束干燥的松枝引燃,塞進灶膛。所有參與建造的人都圍了過來,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灶膛里的火焰和那新砌的煙囪口。
松枝噼啪作響,火焰歡快地跳躍著,舔舐著灶膛。一股淡淡的青煙從灶喉鉆入火炕內部,片刻的沉寂后,只見那煙囪口先是飄出幾縷試探性的輕煙,隨即,一股穩定的煙流順暢地、筆直地升上夜空!
“成啦!煙出去啦!”不知誰先喊了一嗓子,屋里瞬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烈激動得一把抱起徐諾轉了個圈,被她紅著臉捶了好幾下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