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燒掉了敵人的尸首,也像是把部落里最后那點熱氣兒給帶走了。
仗打完了,死人埋了,傷員也大致安頓下來,可一個更瘆人的問題,像雪原上的餓狼,悄沒聲地湊到了跟前——糧食,快見底兒了。
倉庫讓豺狼和犀角聯軍禍害得不輕,踩爛的、糟蹋的,林林總總算下來,存糧直接去了三四成。原本還算厚實的家底,眼瞅著就薄了下去。
管倉庫的老狼叔,這些天臉上的褶子能夾死蚊子,天天抱著他那塊劃拉賬的破皮子,唉聲嘆氣:“智者,族長,咱這糧食……怕是撐不到開春化凍了。就算緊著褲腰帶,也……也差一截呢。”
這話像塊冰疙瘩,砸在每個人心口上。議事廳里一時間沒人吱聲,只能聽見外面呼呼的風聲。
烈撓著他那亂糟糟的頭發,憋了半天:“要不……俺再帶狩獵隊出去轉轉?興許能碰上不怕凍的傻狍子?”
雷緩緩搖頭,聲音低沉:“雪太深,獵物都貓冬了,不好找。耗費體力走出去,找不著東西,回來還得多吃糧食,不劃算。”
徐諾一直沒說話,手指在石桌上輕輕敲著。她知道,光指望狩獵,風險太大,不穩定。得開源,也得節流。
“狩獵隊還是要出去,”她終于開口,“但不能光盯著大牲口。烈,你帶人,多下套子,抓雪兔、山雞,這些東西量多,也好抓。再找找河汊子,看能不能鑿冰撈點魚蝦,哪怕指頭長的小魚,攢多了也是肉。”
她轉向老狼叔,語氣堅決,不容反駁:“節流更重要。從明天起,所有人的口糧,減兩成。”
這話一出,屋里響起幾聲壓抑的抽泣。本來就不算很飽,再減?
“不想餓死,就得勒緊褲腰帶!”徐諾目光掃過眾人,“老人、孩子、傷員的口糧不動,照樣給。能干活的,包括我和族長,都減!非常時期,沒那么多講究。咱們現在多吃一口干的,開春可能就得餓死一個人。”
雷第一個表態:“聽智者的。”他看向徐諾,眼神里有種無聲的支持。
烈也把胸脯拍得砰砰響:“減就減!俺們狩獵隊在外頭,隨便啃點雪也能頂住!”
光節流不行,還得想辦法把有限的糧食變出更多花樣。徐諾帶著醫療后勤組和那些手巧的雌性們,開始琢磨怎么“摻和”。
之前曬的、之前不大看得上的野菜干、蘑菇干,這會兒成了寶貝。把它們剁得碎碎的,混在肉湯里,一起熬煮,雖然味道寡淡了些,但好歹能把肚子填得更滿一點。
部落里存著一些韌性很足、但口感粗糙的能吃的雜豆,本來等著開春試試種植。徐諾讓人把它們磨成粉,摻在有限的谷物粉里,做成雜豆餅子。剛開始吃,拉嗓子,好些人吃不慣。徐諾就帶頭啃,一邊啃一邊說:“嚼慢點,多咽幾下,頂餓。”
可還沒等大伙兒把這口氣喘勻乎,老天爺就撂下臉子,真格兒地給來了個下馬威。
那雪下的,邪乎!
不再是之前那種飄飄灑灑的鵝毛,而是成了密不透風的雪片子,被嗷嗷叫的北風裹挾著,橫著飛!砸在臉上,跟小刀子剌肉似的生疼。天地間就剩下一片白,白得晃眼,白得讓人心慌。門推不開,窗戶眼兒都快堵嚴實了,哨塔上了望的兄弟上去沒一炷香功夫,就得趕緊換人,不然真能凍成冰坨子掉下來。
“我的媽呀,這雪是要把咱活埋了咋的?”烈扒著門縫往外瞅,剛開條縫,寒風夾著雪粒子就呼他一臉,嗆得他直咳嗽,趕緊把門頂上,“比俺冬天在雪窩子里蹲守最刁鉆的雪狐那回還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