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哥兒等人又唱曰:
“赤虺吐納玄珠沉淵,坤輿載魄兌澤含章。”
蘇家的男丁們便引燃了鍋底堆積的木柴,熊熊烈火開始燒煮鍋里的水。
“潤糧!”這時,大掌作蘇大吉一聲令下,工人們便抬著今年的新高粱,魚貫來到場院中,嘩嘩倒在了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后面還跟著老師傅,拿木耙將高粱歸攏成一堆堆。
待堆好高粱,鐵鍋中的水也開了。老師傅便改用大木勺舀了開水,一勺勺潑在高粱堆上。
開水一潑上去,工人們便拿著木锨迅速翻動攪拌,使高粱吸水均勻。老師傅還拎著木桶往新糧中倒入上一年的母糟……
吸足了水分的潤料,將堆積五個時辰,等夜里才會上甑蒸熟,之后攤晾、堆積、入窖發(fā)酵……更非一朝一夕之功。
所以在潤糧之后,今年的下沙儀式就圓滿結束了。
不光族人們打道回府,酒坊的工人們也各回各家,吃飯休息,等傍晚時再回來蒸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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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錄等著蘇泰出來時,便見大伯全副武裝,帶著幾個手下立在酒坊門口。
“大伯這是干啥?”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蘇錄奇怪問道。
“鎮(zhèn)場子唄。”大伯用刀柄正了正頭盔,煞有介事道:“程家也在舉行下沙典禮,每年這日子,兩家老是別苗頭,很容易起沖突的。”
“哦。”蘇錄點點頭,有些不解道:“沒看著程家跟咱們別苗頭啊?”
“對啊。”大伯也納悶道:“往年他們又是游街,又是放炮的,今年咋這么老實?”
“那不挺好嗎?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整天斗來斗去有什么意義?”一襲白袍的春哥兒,從酒坊昂首而出,夏哥兒跟在他身后,手里拎著一刀肉,活脫脫公子與保鏢。
“哎喲,好兒子。這話可不能亂說,讓長輩聽見了要生氣的。”大伯趕緊把手指壓在嘴唇上。
“是。”春哥兒冷笑一聲,卻沒再發(fā)表議論。
“快家去吧,你娘盼了你好幾天了。”大伯對兒子和顏悅色道:“我去所里脫了這身也回家過節(jié)。”
“是,父親。”春哥兒目送父親離開,這才昂首往家走去。
夏哥兒趕緊跟上,還不忘拉著秋哥兒一起。
好嘛,這下公子又多了個書童……
這還是春哥兒兩個月來頭一回回家,所以蘇錄之前根本就沒跟他接觸過。此時見他冷面冷語,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架勢,蘇錄也不愿自討沒趣。
蘇泰更是個從不主動開口的悶葫蘆,哥仨走出半條街去,竟是一句話沒說。
蘇錄覺得有些尷尬,心說要是大哥覺得尷尬,自然就會開口。要是他不覺得尷尬,我開口反而會更尷尬……
于是他硬忍住沒開口,結果一直走到家,哥仨還是一句話沒說,簡直尷尬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