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榮聞言,喚了兩名禁軍進來盯著。
顧青終于安心了些。尚醞局那頭,不知何時能有動靜,他打了個哈欠,眼下泄了半口氣,心弦不再緊繃,終于有些困意了。顧青打量那兩名禁軍一眼,見他們并不干涉自己,索性將幾張木凳拼在一旁,躺了上去。
次酒之事,興許還要多費心神,眼下能歇息,便趕緊歇息。顧青瞧了眼手腕處的勒痕,不由苦笑,一番折騰下來,能在木凳上躺著瞇會眼,竟已是幸事。
許是在牢中過于辛苦,顧青在將將能躺下一人的窄木凳上,也睡得十分之沉。轉眼間,天色漸亮,熹微晨光透過值房小屋的窗欞,灑在顧青面眸之上。光影斑駁,依稀能瞧見屋內細小灰土在空中打轉。
“他還睡上了。”木門吱呀作響,伴著開門聲,崔景湛冰冷的聲音響起,后頭跟著一串腳步聲。
“拍醒他?!贝蘧罢旷久记屏搜勰镜噬系念櫱?,言語不耐。
不待崔景湛說完,聞榮早已上前兩步,將顧青喚了起來。
見崔景湛身后跟了好幾個尚醞局之人,顧青立馬起身,他飛快整理了一番衣擺褲腿,微躬著腰:“小的見過司使大人?!?/p>
“怎么,你還有心思睡覺?”崔景湛皮笑肉不笑道,“不怕要滾回牢里去刑架上睡?”
顧青不曾抬頭,他沉下心神,不卑不亢道:“司使大人眼下還肯放小的在此候著,想必尚醞局那頭有了進展?”
“算你小子運氣好?!贝蘧罢可锨皟刹?,依舊坐在昨夜那張靠背椅上,他眉頭微皺,聞榮會意,將早就跪不住勉力支撐的冰芝白蘭二人拖到了墻邊。
顧青看在眼里,不自覺挑起眉頭,不待他開口,聞榮又將候在門邊的尚醞局幾人喚到了崔景湛跟前:“將昨夜的供詞,當著司使大人的面,再說一遍?!?/p>
幾人略微抬頭,看了顧青幾眼。有的見顧青無礙,眸中不禁帶上悅色,但崔景湛氣勢逼人,又斂了喜色,老實交代起來。
這幾人都是顧青在尚醞局的同僚,有跟顧青同屋的,有守庫房的,還有一同參加釀酒大比的。
據他們幾人所言串聯起來,宮宴前一日傍晚,顧青驗完御酒,貼好壇簽后,就離開了庫房,之后他一直待在釀酒坊,直到第二日釀酒大比,沈典御等人品過酒后,顧青回房里歇了個把時辰,隨即去宮宴殿前候著。
所有行蹤,都有人能作證。他確實沒有撒謊。
“大人,小的,那日夜里,小的還聽見,庫房里有動靜,小的從門縫里瞧了眼,似乎有道黑影一閃而過……小的膽小,心想門窗都鎖著,那動靜后來又沒了,小的以為眼花了,想來無礙,就在門口接著打盹了。天亮后小的一看,那十壇子酒都在,就不曾上報。”一名剛進尚醞局的酒工,小聲囁嚅道。他本打算咬死不認,可眼瞧著那些禁軍的陣勢越來越大,生怕受刑,心中糾纏一番后,還是招了。
“那黑影你可認識?若讓你辨認,可有把握?”聞榮思索幾息,死馬當活馬醫。
酒工縮著脖子,拼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