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皺起眉頭:“怎會如此。香爐里的香餅是用來祛潮,不僅不會有火星子,且都會放得離木架書冊遠些。這香爐看起來,倒像是從里頭燒著了。”
此言一出,顧青被自己的言語嚇得一激靈。
崔景湛斜倚回主位中,瞧著顧青和他手中的香爐,面上露出欣賞的眸光。他略微側目,看向聞榮:“將書庫的書吏提來。”
等待之時,顧青不自覺在廳堂里頭來回踱步。
尚醞局書庫不大,只有書吏老袁一人打理,點香亦是他份內之事。
大家伙平日里同老袁來往不多,都知他是個老實本分之人,這么些年,他興許出過些不打緊的小差錯,素來還算勤勉。
斷不會惹了走水之事。
“顧酒人,不妨看看香爐里頭。”崔景湛見他如此焦躁,心里頭不禁感嘆,自己這兄長,生怕冤枉一人。
“是。”顧青倏地回過神來,他走到崔景湛身側,墊著帕子,手上用了些氣力,才將變形了的爐蓋扯出來,又不撒了里頭的香灰。
一股刺鼻的腥膻味熏得他喉頭發澀,連嗆了幾聲。里頭毫無常用的香餅燃盡時,那股余香悠遠。就算在火場里頭熏久了,也不該是如此氣味。
顧青將爐蓋輕放在烏木長桌上,一手拿了帕子捂在鼻前,細細端詳香爐里的香灰。
竟不是細膩粉狀,而是黑焦干枯之物,隱約泛著油漬光澤。
顧青眉頭緩緩鎖起,就算他不太懂香,香灰遭了水,再烘干,也不該是如此模樣。
“大人,興許是里頭的香餅有蹊蹺。”顧青思索好幾息,沒了頭緒。
宮中的香餅,來處就多了。
太醫局下屬尚藥局,兼制香料與香藥,宮中各司局日常用來祛疫除潮的香餅、香丸多由醫官配置,再送往各司局,尚醞局用的香餅便是來自尚藥局。
內侍省下的香房,亦有不少香料香具。尚醞局的香爐多是內侍省撥下。
此外,后宮尚宮局里,不少女官擅制香,好些妃嬪更是好此道。
更不用提旁的宮人,若私下制些香自用,或是從宮外帶些來,只要他們不在貴人們身邊打轉,平日里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想到此處,顧青雙眸微滯。
便如丁女史,她能自由進出宮城,制些香當值時用,無大礙。
她昨日還送了自己好幾塊香餅。顧青強壓下心里荒誕的念頭,她只是承文庫的女史,犯不著同此事扯上干系。
“就算香餅有蹊蹺,燃了香餅,將香爐放得遠些,亦無礙。”崔景湛深看了顧青一眼,“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使只信證據。”
“大人,尚醞局書庫書吏,袁安帶到。”聞榮的聲音在堂外響起。
“大人,小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沒有縱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