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過后,寒意漸濃,醫道學堂的藥圃里鋪了層薄薄的白霜,沙蓯蓉的葉片邊緣染上了微紅,紅景天的根莖在土里積蓄著能量,唯有那片移栽自北疆的碧玉蓮,雖已落盡繁花,卻在枝頭掛著晶瑩的霜花,透著一股倔強的生機。
淑妃正帶著醫童給同心圃的新苗加蓋稻草,指尖凍得發紅,卻依舊仔細地將稻草鋪勻壓實?!叭橄銟渥钆滤?,”她呵著白氣說,“這稻草得蓋到樹干三寸高,既能擋風,又能保墑。等開春化凍了,把稻草翻進土里當肥料,一舉兩得。”
醫童跺著腳取暖,好奇地問:“娘娘,陳松爺爺說今日要討論個棘手的醫案,是北疆送來的嗎?”
淑妃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是南疆的,說是有個老漁夫得了怪病,渾身關節腫痛,還總咳血,當地醫者用了好多法子都不管用。陳爺爺讓大家都去診室,說要集思廣益。”
兩人剛走進學堂,就聽見診室里傳來激烈的討論聲。陳松正指著一幅醫案圖譜,眉頭緊鎖:“你們看,這脈象沉澀如刀刮,關節處紅腫發熱,咳出來的痰帶著血絲,既像風寒濕痹,又像肺癆,實在蹊蹺?!?/p>
來自南疆的醫者韋陀捧著藥箱,面色凝重:“老夫用了南疆的‘過江龍’泡酒,能暫時止痛,可一停就復發。那漁夫常年在江上打魚,受了半輩子寒濕,怕是邪氣已經入骨了?!?/p>
西域的卡倫藥師拿出一小瓶乳香精油,放在鼻尖輕嗅:“在西域,這種癥狀會用乳香配沒藥活血,但老夫試過,效果甚微。會不會是……體內有瘀毒未清?”
赤松王子忽然開口:“在吐蕃,有種‘雪山瘴氣’引起的病,癥狀和這個很像。我們會用雪蓮花煮水,配合溫泉浴逼出寒氣,只是南疆沒有溫泉……”
“誰說沒有?”淑妃走進來,手里拿著巴桑醫者留下的《溫泉療法補遺》,“巴桑大師在書里寫過,南疆的‘熱石泉’雖然溫度低,但含有的硫磺成分比雪域溫泉還高,只是當地人不知道用法?!彼钢渲幸豁?,“您看,他說熱石泉配瑞國的艾葉、吐蕃的紅景天煮浴,能祛深入骨髓的寒濕?!?/p>
眾人圍過來看,只見書頁上畫著熱石泉的位置,還標注著“取泉水三擔,艾葉一把,紅景天根莖五兩,煮沸后先熏后浴,每日一次”,旁邊還有巴桑醫者的批注:“曾治好過類似病例,需配合內服紅景天羊肉湯溫陽。”
“這法子可行!”陳松眼睛一亮,“老臣怎么沒想到!南疆的熱石泉雖不及雪域溫泉熱,但硫磺含量高,本就有祛毒之效,配艾葉和紅景天,正好能攻補兼施!”
韋陀卻有些猶豫:“那漁夫年近六旬,身子骨弱,每日煮三擔泉水怕是吃不消。而且紅景天在南疆不好找,總不能從吐蕃運吧?”
淑妃笑著說:“韋陀醫者放心,盟會時木合送來的紅景天種子,我在冷宮藥圃種活了,現在長得正旺,足夠用。至于泉水,可讓家人提前打好存著,用炭火保溫,不用每次都煮新的?!?/p>
卡倫藥師補充道:“還可以加些西域的乳香粉在浴湯里,既能活血,又能安神,讓他泡澡時睡得安穩些。”
阿依慕看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從最初的束手無策到如今的方案漸成,心中暖意漸生。她忽然想起盟會時林羽說的話——“醫道的妙處,不在獨善其身,而在眾行致遠”,此刻才算真正明白其中的深意。
正討論著,李德全匆匆進來,手里拿著一封來自北疆的信:“娘娘,木合大人說,他們用淑妃娘娘教的法子,在草原上種出了第一茬沙蓯蓉,還說要請您給新藥材起個名字?!?/p>
淑妃接過信,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就叫‘北疆同心草’吧,”她輕聲說,“是大家一起讓它在北疆扎根的,這個名字最貼切。”
李德全笑著點頭:“老奴這就回信告訴木合大人。對了,陛下說晚些時候過來,想聽聽你們討論的醫案結果?!?/p>
眾人連忙加緊完善方案,陳松開內服的方子:紅景天羊肉湯加當歸、黃芪;韋陀負責準備過江龍和熱石泉;卡倫藥師調配乳香精油;淑妃則讓人去冷宮藥圃取紅景天根莖,還特意叮囑要選三年生的,藥效最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