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梅!夠了!”村長的聲音帶著威嚴和壓不住的怒火,“同生和耀祖的事誰不難受?你擱這兒鬧有啥用?人家醫生不是神仙!你自個兒撿來的死魚,自個兒煮了吃,現在出了事,賴人家醫院?你這是不講道理!丟我們全村的臉!”
“就是啊張嬸子,這事兒真怨不著醫院。”旁邊一個漢子皺眉幫腔,“那河豚有毒誰不知道?你們也是,白撿的東西能隨便吃嗎?”
“我……我哪知道啊!”奶奶的撒潑勁兒在村長威嚴的呵斥和周圍鄉親眼里的鄙夷中暫時被壓了下去,只剩下心虛和恐懼,聲音也尖利起來,“我又不認字,我那知道那東西有毒,我就想著讓家里開個葷……我這命怎么這么苦啊!老天爺啊,你這是要了我兒的命啊!
同生……耀祖……我的大孫子啊……”她不再攻擊醫院,轉而捶胸頓足地號哭起來,涕淚橫流,仿佛一個普通的、痛失至親的可憐婦人。
另一邊,二嬸悠悠轉醒。她先是茫然地看著天花板,視線恍惚地掃過哭得撕心裂肺的婆婆,掃過圍觀的眾人,最終落在搶救室那冰冷的、緊閉的門上。剎那間,喪夫喪子的巨大悲痛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洪水,猛地將她徹底淹沒。
她猛地從長椅上彈起,像個瘋子一樣撲向搶救室的門,用指甲瘋狂地摳挖著那冷硬的金屬門板,發出令人牙酸的“刺啦”聲。
“我的同生!我的耀祖啊!你們出來啊!別嚇唬我啊!她的哭喊斷斷續續,充滿了瀕死般的絕望,“你們怎么能丟下我!老天爺!你把我也帶走吧!讓我去陪他們!”
圍觀的人群里響起陣陣嘆息,有憐憫,有復雜,也摻雜著“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的隱隱搖頭。這時,也有目光落在了我這個被所有人忽略的、站在角落里的“賠錢貨”身上。
二嬸猛地停住動作,血紅的眼睛如同淬毒的針,瞬間鎖定站在人群前面人群的我奶。她像頭發狂的母獸不顧一切的撲向我奶,兩只手狠狠掐向我奶的脖子。
“都怪你這個老不死的,你為什么要撿那條該死的魚回來,是你害死了同生和耀祖,你去死吧。”
眼看著我奶就要被掐死了,醫生只能叫來保安,把兩人強行分開。
我奶一邊大口呼吸一邊咒罵二嬸:“李招娣你個賤人,居然敢掐我,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說著就要往前沖但在看到二嬸那雙血紅的眼睛時又退了回去,嘴上卻一直不停的咒罵著二嬸。
二嬸見我奶還敢罵她,立馬就要沖上打她,被保安按了回去。
我奶見二嬸一幅要吃人的樣子,立馬慫了,她躲在人群后面,要求醫院立馬報警把二嬸抓去槍斃。
醫生無語的看了我奶一眼,又看了看情緒極度不穩定的二嬸,給二嬸打了一針鎮定劑,又讓保安疏散了看熱鬧的人群,這場鬧劇才算結束。
最終,村長帶我奶和我還有瘋了的二嬸,以及兩具冰冷的尸體,連夜趕回了村里。
原本二嬸這種情況,醫生是建議留院觀察幾天的。
但奶奶害怕多花錢,再加上她剛才差點被二嬸插死,所以醫生連話都沒說完就被奶奶拒絕了。
拖拉機在顛簸的土路上發出沉悶的轟鳴,車斗里彌漫著死寂和絕望的氣息。二叔和陳耀祖的尸體被粗糙的草席裹著,隨意地堆在角落,隨著顛簸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