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賊進來了!”
“快跑啊!”
尖利的哭喊,絕望的嘶嚎,兵刃碰撞的脆響,沉重的器物被砸碎的破裂聲,還有無數紛亂、沉重、慌不擇路的腳步聲。
這些聲音由遠及近,如同實質的巨浪,狠狠拍打在每一座宮殿的梁柱上,震得人心膽俱裂。
西華門方向,那厚重的宮門似乎被什么巨力猛地撞開!
人流,不,是失控的洪流,裹挾著太監、宮女、雜役、甚至一些低階侍衛,像決堤的洪水,洶涌地倒灌進來。
他們臉上扭曲著極致的驚恐,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只顧著本能地向后后宮深處奔逃。
秩序,在瞬間蒸發得無影無蹤。
張衛國在那股洪流涌入門洞的剎那,就明白了一切。
什么嚴守宮門,寸步不離的命令,在滅頂之災前,脆弱得像一張薄紙。
他沒有一絲殉國的念頭,或者說他的這具身體沒有一絲殉國的念頭,
那太遙遠,太奢侈。
他也沒有使用法力來改變什么,一切都順其自然,以一個普通侍衛的身份在行動。
幾乎是下意識地,猛地向側面一閃,躲開了最洶涌的人潮正面沖擊。
然后,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匯入了那向后奔逃的洪流。
不是跑在最前,也不是落在最后。
只是被裹挾著,隨著驚恐萬狀的人流,跌跌撞撞地向紫禁城最深、最幽暗的角落涌去。
朱紅的宮墻在余光中飛速倒退,飛檐斗拱在頭頂扭曲變形。
身邊是同樣倉皇的面孔,耳邊是粗重的喘息和壓抑不住的哭泣。
他感覺自己像一片卷入激流的葉子,完全無法掌控方向,只能隨波逐流。
對宮廷格局的熟悉,在此時成了他唯一的依仗。
混亂中,他瞥見一條通往西六所后方、堆放廢棄雜物的僻靜夾道。
那里少有人知,位置偏僻。
趁著人流被前方一座宮殿吸引,出現一絲縫隙的瞬間,張衛國猛地脫離主道,一頭扎進了那條堆滿破舊家具、爛木料的夾道。
盡頭,是一間低矮破敗的偏殿,早已廢棄多年。
他記得,這偏殿有個小小的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