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倭寇,誓不罷休!"
聲浪驚飛了遠處枯樹上的寒鴉,連地面都在微微震顫。
顧家生感覺眼眶發熱。他看見前排有個獨眼的老兵在抹眼淚,看見拄拐的少尉咬破了嘴唇。這些從血火里爬出來的漢子,此刻眼中都燃著同樣的火焰。
這支殘兵在這一刻真正凝聚成了鋼鐵般的整體。就像一把千錘百煉的戰刀,雖然布滿裂痕,卻更加鋒利無匹。
"弟兄們!"
顧家生摘下軍帽,任憑雪花落在發間,
"休整三日,隨后開始整編!軍需處已經備好了新棉衣,炊事班燉了豬肉粉條!今晚——"
他嘴角揚起一抹久違的笑意,"管夠!"
"是!"
應答聲比方才更加洪亮。有人忍不住歡呼起來,弟兄們緊繃的面孔上終于綻開了笑容。
不知何時,雪停了。一縷陽光穿透厚重的云層,正好落在顧家生的將星上。金色的光芒順著他的肩膀流淌而下,為臺下每一個昂首挺胸的身影都鍍上了一層暖意。
顧家生抬頭望向逐漸放晴的天空,瞇起了眼睛。他仿佛看見無數英魂在云端列隊,正對著這支新生的隊伍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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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關大營獨立116旅駐地,新搭起的旅部議事帳內燈火通明。兩排松木長桌擺成"凵"字形,桌面上整齊擺放著嶄新的軍用地圖冊和搪瓷茶缸。十六名軍官分坐兩側,人人身著嶄新呢料冬裝,黃銅紐扣擦得锃亮,領章上的軍銜與臂章上的番號在汽燈下熠熠生輝。
炭火盆里,山西無煙煤燒得正旺,橘紅色的火苗不時爆出"噼啪"輕響。熱浪裹挾著樟腦丸的氣息在帳內流轉,獨立116旅的軍官們難得如此體面,互相打量著對方刮得發青的下巴,眼角眉梢都帶著鮮活氣兒。
"老趙,你這領章。。。"
劉昌明突然探身,輕輕戳著鄰座趙成武的領章。
"這針腳密得跟機槍點射似的,怕不是找了個蘇州繡娘秀的吧。"
趙成武拍開他的手,故意板著臉:
"放屁!這他娘的是老子在金陵那會兒,半夜打著手電縫傷口時練出來的手藝!"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著領章上整齊的星徽,又補了句:
"這次的手藝差了些,比當年縫自個兒大腿上的傷口的功夫可差遠了。"
滿座哄笑中,帳外衛兵突然一聲斷喝:
"旅——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