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座。。。。。。確認了!野地一個加強中隊,莊子里是大隊部,擋路的小鬼子只有一個大隊。"
他遞上的手繪地圖標注著五處機槍陣地。
炮擊開始的剎那,整片原野都在震顫。顧家生舉著望遠鏡,看見程遠的455團像尖刀般楔入炮火開辟的通道。476團的重機槍同時從側翼咆哮起來,子彈在月光下織成火網。
"這小子。。。"
顧家生望著程遠沖在最前的背影搖頭。張定邦卻注意到旅座嘴角的笑意,是那種看到利刃出鞘時的快意。
炮火映照下,張定邦打量著這個年輕的指揮官。有時他像剛出軍校的愣頭青;有時又老辣得可怕;有一點可以得到肯定的是顧家生絕不缺乏搞陰謀的天賦。
"參謀長!"
顧家生突然轉頭。
"通知后面部隊,通道打開后按三號預案快速通過!"
他的眼睛在炮火中亮得駭人。
"天亮前必須脫離這片開闊地!"
張定邦望著沖鋒的將士們,突然猶如醍醐灌頂,他終于讀懂了這支鐵軍的魂,那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驕狂,而是用一場場血戰淬煉出的鋒芒。從淞滬戰場到金陵再到徐州,每一場硬仗都在鍛造這把利刃。"首戰用我"不是口號,"用我必勝"更不是空談,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底氣。
看著那些挺著刺刀撲向敵陣的身影,哪有半分花架子?就像老匠人打鐵,不講究虛招,錘錘都往要害處砸。管他鬼子擺的是九七式機槍陣還是三八式防線,別的部隊望而生畏,但116旅的戰士們偏要撞上去試試斤兩。勝負尚未可知,但這股子"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的狠勁,已經先勝了三分。
擋在獨立116旅正面的這伙日軍只有一個大隊的兵力,在遭受一輪猛烈炮擊后,這支日軍指揮官就迅速根據炮彈的口徑和火力密度判斷,向他們發起進攻的華夏軍隊至少是一個師的兵力。他深知,自己手頭這點兵力根本抵擋不住一個整編師的猛攻,于是果斷下達了撤退命令。
當455團和476團先后向日軍陣地發起沖鋒時,日軍早已開始后撤。他們的撤退速度之快,甚至比獨立116旅的進攻還要迅猛,轉眼間便消失在硝煙之中。
。。。。。。。。。。。。。。。。。。。。。。。。。。。。。。。
1938年5月22日,皖東北,濉河,濉溪口。
顧家生站在一處土坡上,望著眼前的景象,只覺得渾身發抖。濉河兩岸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潰敗的軍隊像潮水般涌向渡口,卻又在混亂中相互踐踏。這不是被日軍擊潰的敗退,而是一場自相傾軋的災難。
七八萬潰兵擠在不足兩里寬的河岸上,像沙丁魚般塞滿了每一個渡口。有人試圖泅渡,卻被湍急的河水卷走;有人擠上木筏,卻因超載而傾覆。河面上漂浮著軍帽、槍支,還有不時冒出的尸體。岸邊堆積如山的輜重被遺棄,彈藥箱、機槍零件散落一地,在夕陽下泛著冰冷的光。
日軍的轟炸機像聞到血腥的禿鷲,在低空盤旋。每隔幾分鐘,就有炸彈呼嘯而下,在人群中炸開一朵朵血肉之花。
更可怕的是,部隊已經失去了控制。沒有統一的指揮,沒有有效的調度。有的軍官還在試圖維持秩序,卻被潰兵沖散;有的部隊干脆自行其是,為搶渡船甚至拔槍相向。
顧家生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不是戰敗,這是一場屠殺,不是來自敵人,而是源于混亂。濉河水被染成了暗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