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將至,都城的雪下得愈發綿密,屋檐下掛著晶瑩的冰棱,像一串串剔透的玉珠。醫道學堂的藥圃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只露出沙蓯蓉干枯的莖稈和乳香樹裹著草繩的樹干,遠遠望去,白茫茫一片,卻透著沉靜的生機。
淑妃正坐在暖閣的炭爐旁,將曬干的紅景天根莖剪成小段,動作熟練而專注。炭爐上煨著一鍋藥湯,里面飄著沙蓯蓉、當歸和紅棗,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藥香混著棗甜,在暖閣里彌漫開來。
“娘娘,這紅景天剪得真勻,”幫忙的醫童捧著竹篩,看著里面大小一致的藥段,“陳松爺爺說,這樣炮制出來的藥材,藥效才能均勻。”
淑妃放下剪刀,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以前在冷宮藥圃,總嫌剪藥材費力氣,現在才知道,這每一刀都得用心。藥材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對它上心,它才能幫人治病。”她望向窗外,雪花正簌簌落下,“不知道北疆的‘同心草’怎么樣了,木合會不會忘了給它們蓋稻草。”
正說著,阿依慕帶著一個穿著厚厚棉袍的年輕女子走進來。女子懷里抱著個布包,臉頰凍得通紅,眼神卻很亮,見到淑妃便屈膝行禮:“民女蘇湄,是徐州吳藥姑的徒弟,奉師命來送新制的‘凍瘡膏’,還請和貴妃娘娘與淑妃娘娘過目。”
阿依慕接過布包,打開來里面是一排小巧的瓷盒,膏體呈淡黃色,散發著淡淡的藥香。“這是用什么做的?”她拿起一盒,輕輕挑了一點,質地細膩溫潤。
蘇湄笑著說:“是用吳師傅新配的方子——西域乳香、吐蕃紅景天、瑞國的蜂蠟,還有徐州的菜籽油,按比例熬煮三天三夜才成。試了二十多個凍瘡病人,都說比往年的藥膏見效快,還不裂口子。”
淑妃取過一盒,放在鼻尖輕嗅:“果然有乳香的醇厚和紅景天的清苦,調和得正好。蘇姑娘,你們加了多少菜籽油?我總覺得熬藥膏時油少了容易硬,油多了又太稀。”
蘇湄從隨身的藥箱里拿出個小本子:“娘娘問到點子上了!吳師傅試了七次才找到比例——一斤蜂蠟配八兩菜籽油,熬到起魚眼泡時停火,這樣的藥膏冬天不硬,夏天不流,正好。”
兩人湊在一起討論藥膏的炮制細節,從火候到冷凝溫度,說得格外投機。阿依慕看著淑妃認真請教的樣子,忽然想起她剛接觸草藥時的生澀,不過一年光景,竟已能和專業醫者探討技法,變化之大連自己都有些驚訝。
此時,陳松和巴桑醫者正圍著一張新繪制的《凍瘡防治圖譜》研究。圖譜上標注著北疆、西域、瑞國不同地域的凍瘡特點,還畫著對應的藥膏配方和使用方法,旁邊密密麻麻寫著批注。
“你看這北疆的凍瘡,多是凍裂出血,”陳松指著圖譜,“得用木合送來的沙蓯蓉精油打底,再涂蘇湄帶來的凍瘡膏,雙管齊下才能收口。”
巴桑醫者點頭,在圖譜上添了一筆:“雪域的凍瘡多是腫脹發紫,按這個方子,得加些藥石粉,既能消腫,又能防止復發。”
赤松王子端著剛熬好的酥油茶走進來,給每人遞了一碗:“雪天凍手,喝點酥油茶暖暖。剛才去地窖看了,紅景天和沙蓯蓉都好好的,用沙土埋著,一點沒受潮。”
淑妃接過茶碗,指尖觸到碗壁的溫熱,忽然道:“我有個主意,”她放下茶碗,眼中閃著光,“咱們把凍瘡膏和防治圖譜合在一起,做成‘冬防藥箱’,分給北疆的將士和貧民窟的百姓,里面再放些暖身糕和紅景天茶,讓他們冬天也能暖暖和和的。”
“這個主意妙!”阿依慕贊許道,“藥箱就用南疆的竹篾編,輕便又結實,外面再刷層桐油防水,正好。”
陳松捋著胡須笑道:“老臣這就讓人準備藥材,蘇姑娘帶來的凍瘡膏正好當樣品,咱們按方子多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