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風大,二柱子非要放風箏,舉著花盤風箏跑了半天,風箏倒是飛起來了,卻一頭扎進了王大爺的磨坊頂上,掛在風車葉子上,轉得跟個花陀螺似的。
“我的風箏!”二柱子急得直跳,“王大爺!幫我拿下來唄!”
王大爺正在磨坊里磨玉米,聽見喊聲探出頭:“你這風箏咋跟個花圈似的?”他踩著梯子把風箏拿下來,風箏尾巴纏在了風車上,扯得稀爛。
二柱子看著斷了尾巴的風箏,眼圈一下子紅了:“藍溪姐還沒看呢……”
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咱再扎個新的,比這個還好看。”他撿起地上的風箏布,“用這塊紅布當尾巴,飛得更高。”
傍晚收工,林凡坐在石凳上編竹籃,二柱子蹲在旁邊補風箏,倆人誰都沒說話,院里只有竹條和針線的聲音。天邊的云彩紅得像塊燒紅的鐵,林凡突然想起藍溪臨走時,辮子上的藍帶子在夕陽下飄,像根沒系緊的風箏線。
“凡哥,”二柱子突然開口,“藍溪姐回來的時候,我把《茉莉花》吹順了,她會不會夸我?”
“肯定會。”林凡手里的竹條轉得飛快,“說不定還會給你做新笛套。”
二柱子嘿嘿笑起來,露出兩排白牙,跟院里的南瓜花似的。
夜里,林凡躺在炕上,聽見二柱子在院里吹笛子,《茉莉花》吹得還是跑調,卻比白天穩了些,像憋著股勁。他摸了摸身上的藍布衫,布料軟軟的,帶著點陽光的味道,心里頭突然踏實了不少。
這日子啊,就像二柱子的笛子,雖然偶爾跑調,卻總有股往上使勁的勁兒。等藍溪回來,聽著順溜的《茉莉花》,看著新扎的風箏,說不定比以前更熱鬧呢。林凡想著,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窗外的月光照進來,落在墻上掛著的竹籃上,亮閃閃的,像撒了把碎銀子。
雞剛叫頭遍,林凡就被二柱子的哭聲吵醒了。這小子不知做了啥夢,在炕上“嗚嗚”的,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林凡披件衣裳過去,見他攥著那串貝殼手鏈,眼淚把枕頭洇了個圈。
“哭啥?”林凡拍他后背,“夢見藍溪揍你了?”
二柱子揉揉眼睛坐起來,抽抽搭搭的:“夢見她不回來了……說鎮上的花比野菊花好看,笛子比我吹得好……”
“瞎琢磨啥。”林凡把他的笛子扔過去,“趕緊起來練,等她回來吹跑調了,才真不搭理你。”
早飯時,二柱子扒著粥碗,突然說:“凡哥,咱編點竹蜻蜓吧,鎮上小孩都愛玩,能換錢買糖,等藍溪姐回來給她捎兩斤。”
林凡被粥嗆了一下:“你倒會盤算。”他往二柱子碗里夾了塊腌蘿卜,“先把竹條劈勻了再說,別編出來跟瘸腿螞蚱似的。”
倆人在院里忙活了一上午,竹蜻蜓編了一小筐,綠的紅的插在一起,倒像叢開瘋了的野花。二柱子舉著個黃竹蜻蜓跑,被竹片劃了手,血珠冒出來跟小紅豆似的。“沒事沒事。”他往褲子上蹭了蹭,“比摸魚被蝦夾著輕。”
林凡翻出藍溪留下的凡士林,往他手上抹了點:“跟你說多少回,劈竹條得戴手套。”他從屋里找了雙舊手套,往二柱子手上一套,大得能塞倆拳頭,“湊合用,別再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