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棄毫你怎么就只畫兔子和桃子,還有沒有別的花樣?”一名小廝拿著已經咬了一半的桃子糖畫張口問道。
“這我——老伯總共就教會我這兩最簡單的,你們要是非要其他的花樣,實在是太為難我了?!?/p>
“行吧行吧,那你做快些?!?/p>
“快不了,實在不行你來?”
顏子衿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嘻嘻哈哈,這邊要只兔子那邊要顆桃子,棄毫一個人忙得手忙腳亂的,揣著暖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湊上前去讓棄毫幫她做三個大一點的桃子糖畫。
棄毫一聽顏子衿要做三個大的,便忙不迭地舀了糖漿做起來,只是顏子衿接過糖畫卻不急著吃,反倒是找人討了一盞燈說是要用來照路。
“小姐您要去哪兒?”木檀見她起身就往門口走,忙放下手里的東西跟上去。
“你們玩你們的,我去去就來?!?/p>
“可是?!?/p>
“我陪她去,你們自己玩?!鳖伝醋哌^來一把拿過顏子衿手里的燈籠,見顏子衿看向自己便開口道,“你拿著東西又拿著燈籠,也不怕路滑一時分心摔著。”
“我也不至于這樣大意……”顏子衿小聲抗議了一下。
“你要去哪兒?”
“去祠堂?!?/p>
顏子衿一開始也只是看著棄毫在那里畫糖畫,忽然想起以前顏父給她買糖畫的事情,心血來潮便讓棄毫給她畫了幾個,想著也給先祖和顏父他們供上幾個。
那些老仆似乎也意外大晚上的顏子衿他們會來這邊,顏淮讓他們不用幫忙,自己便帶著顏子衿進了祠堂。
祠堂里整日點著明燭,夜里擔心走水,便沒有繼續在堂中燃著火爐,老仆們此刻都在隔壁的偏堂取暖,祠堂里溫度比白日里低了不少,顏淮便沒有讓顏子衿脫下披風。
顏子衿拿著糖畫走到供桌前,小心翼翼地將糖畫插在供果中間,想著要是被老家的叔伯們看見,一定要責罵她不懂規矩,但看到顏父的牌位時,卻覺得父親定不會說她,反而還會樂呵呵地說她做得好。
這么想著,顏子衿低低笑了幾聲,旋即又意識到顏淮還在,便輕咳了一下跪在蒲團上,雖然顏父不會說她,但至少得向先祖們求個原諒。
只是沒曾想顏淮竟也跟著在她身邊跪下,以往祠堂祭祖時要么男女之間分開要么前后錯開跪拜,此時則一齊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有風從窗外吹入,吹得室內燭火明滅搖晃。
顏淮一身銀朱底暗金紋錦繡長袍,平日里難得見他穿得這般亮色,倒是意外的和自己今日這身搭對。顏子衿用余光瞧著他,心緒復雜,不由得想起剛才顏淮說過的紅拂女。
不知是因為這個故事,還是因為顏淮在她身邊跪著,顏子衿心里竟漸漸催生出一條大逆不道的想法。
顏子衿沉默許久,最后像是總算做了什么決定一般,深吸一口氣鄭重道:“顏氏……顏氏列祖列宗在上?!比欢阶詈笾桓艺f出前面,其他的則在心里默默念著。
就在顏子衿與顏淮向著先祖靈位叩首時,外面天空中忽然響起一聲驚雷,顏子衿身子猛地一顫,連忙直起身子朝外面的方向看去,可她哪里看得到外面,目光所及的只有周圍的明燭和垂下的經幡。
墻上先祖們的畫像隱在燭光無法照亮的陰影里,顏子衿一時間感覺自己仿佛被顏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注視,注視得她背脊發涼。
“錦娘?”顏淮看出顏子衿不對勁,伸手想要去扶她起身,就在手指剛觸碰到她的手臂,顏子衿頓時如夢初醒般的顫了一下,還不等顏淮繼續開口她便自己站了起來:“差不多該回去了,一會兒還得守歲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