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灘上的草長得老高,風吹過響。林凡幫藍溪把風箏放起來,藍蝴蝶在天上飄,像只真蝴蝶。二柱子的太陽風箏也飛起來了,紅紙在太陽下亮得晃眼,就是總往藍蝴蝶那邊撞。
二柱子!你往那邊飛!丫丫跺著腳喊。
二柱子使勁拽線,風箏卻跟故意作對似的,地撞在藍蝴蝶上,倆風箏線纏在了一起。
哎呀!藍溪急得直跺腳。
林凡趕緊跑過去解線,手指在兩根線之間穿梭,半天沒解開。二柱子蹲在旁邊,急得直冒汗:凡哥,要不剪了吧?
剪了你賠?林凡瞪他一眼,突然瞅見藍溪在笑,你還笑?
我覺得挺好的。藍溪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倆好朋友抱在一起。
林凡心里一動,手上的動作慢了些。陽光落在藍溪的笑臉上,比天上的太陽還暖。他突然覺得,這纏在一起的風箏線,就像他們仨的日子,纏纏繞繞,卻滿是甜。
解了半天總算解開,藍蝴蝶風箏往上躥了躥,像是松了口氣。二柱子的太陽風箏卻沒了力氣,晃晃悠悠往下落,正好掉在羊群里,被羊踩了個窟窿。
我的風箏!二柱子哀嚎著沖過去,把風箏從羊蹄子底下搶出來,紅紙被踩得黑乎乎的,他心疼得直咧嘴。
藍溪笑著說:沒事,我幫你補補,貼幾片野菊花,比原來還好看。
二柱子立馬轉悲為喜:真的?那我要貼一大圈!
夕陽西下時,大家坐在河灘上,看著天上的風箏慢慢落下來。丫丫的胖螞蚱缺了個腿,藍溪的藍蝴蝶多了片修補的白紗,二柱子的太陽風箏貼滿了野菊花,像個會飛的花盤。
林凡看著這些殘兵敗將,突然覺得比新的還順眼。就像日子,哪能事事順順當當,有點磕磕絆絆,補補綴綴,反倒更有滋味。
回家路上,二柱子扛著他的花盤風箏跑在前面,嘴里哼著跑調的《茉莉花》,藍溪跟林凡走在后面,手腕上的貝殼手鏈碰在一起,響,像在跟著哼歌。
風里帶著野菊花的香,混著遠處的羊叫,還有二柱子跑調的歌聲。林凡偷偷看了眼藍溪,她正低頭看著手鏈笑,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跟他的影子纏在一起,像那兩只沒解開線的風箏。
他突然想,這樣的日子,慢點過才好。
夜里起了點風,林凡被窗紙聲弄醒了。披衣出門,見院里晾的竹條被吹得滾了一地,藍溪白天編到一半的竹籃歪在石桌上,籃沿還沾著片野菊花瓣。
他蹲下來撿竹條,指尖觸到片涼絲絲的東西,借著月光一看,是藍溪的貝殼手鏈——準是剛才風大刮掉的。手鏈上的字貝殼在月光下泛著白,他捏在手里轉了兩圈,突然想起白天她低頭笑時,辮子掃過手背的癢。
剛把竹條歸攏好,二柱子屋里傳來的一聲,接著是夢話:別撞我風箏……藍溪姐你看這花……林凡忍不住笑,這小子連做夢都惦記著風箏和野菊花。
月光灑在院子里,一切都靜悄悄的,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吠。林凡把貝殼手鏈放在石桌上,想著明天還給藍溪時,她會不會又露出那樣好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