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九、
一句話,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夏凜更是難以理解地看向顏子衿,對方解下披風將衣衫單薄的女童裹在懷里,抬頭看向神官:“帶我去見你們所謂的污土娘娘。”
“你——”
“怎么,娘娘連外人的供奉也受不得?”顏子衿沉了聲,語氣神態間已有幾分與顏淮相似,“你們口口聲聲說著擔心污土娘娘降罪,需得獻祭生人鎮靈,那所謂獻祭之人后來又在何處,難不成憑空消失了不成,既然是獻給娘娘的,又有誰親眼瞧見娘娘顯靈了?”
“神官大人親眼所見——”
“神官大人神官大人,難道你們口中除了神官大人就沒有別的話了嗎。”顏子衿盯著那開口的老人,“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憑他人之言,你們就這么相信嗎!”
“我——”
“你們既然修了這祭祠,那就帶我過去,留我與這女童在祠中,若娘娘真有仙威,我自當以死謝罪,毫無怨言,娘娘也不會因此怪罪與你們,”顏子衿說著,目光看向那神官,此人臉上雖然保持著平靜,但額角已經細細密密地滲出汗來,“若一夜過去無事發生,那便請神官大人再來解釋一番。”
“娘娘神威赫赫,豈有輕易下凡臨圣的道理。”
“那大人又為何次次都能得到神諭,難不成娘娘獨偏愛你一人?”
“我——”
“還請大人帶路,別錯過了祭祀的時辰。”顏子衿說著將女童一把抱起朝村民們走去,夏凜抬手欲攔,畢竟顏子衿這舉在他看來實在沖動,卻又發現自己怎么也開不了口,開不了口,自然便勸不動顏子衿。
雖然不清楚顏子衿本不打算摻和村莊之事,如今為何突然這般執拗,哪怕起了沖突也要護下這個孩子,但自己也不會就這么獨自丟下她,夏凜握緊劍柄,大步流星地上前護在顏子衿身側。
那神官正欲抬手,突然被身邊的村民按住,震驚于他們頭一次出手阻攔自己,尚未來得及開口,那村民已經小聲勸道:“大人、大人,這祭祀的時間眼看著就快到了,千萬不能讓外人打攪延誤了。”
“若是誤了時間,惹得娘娘發怒,我、我們可受不住。”
“他們這般冒犯,大人盡管讓他們去,祭祠內自有娘娘神威天降。”
“大人,今年我們可就指望著這次祭祀了!”
村民們齊齊涌上前,他們的語氣誠懇又恐懼,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生怕這場祭祀出了半分差錯,惹得娘娘發怒。
許是顏子衿那句“以死謝罪”說動了他們,或者實在不敢多加耽擱,反正顏子衿帶著那女童在祠堂,周圍都有人看守著,他們勢單力薄想跑也跑不了,而且娘娘若是怪罪下來,說不定看在多此一祭品的份上,會饒了眾人。
神官還打算著,試圖繼續用以往恐嚇的方式讓村民聽話,可他剛一開口,卻驚恐地發現,自己以往恐嚇威脅,言語蠱惑得太多,這些村民已經時刻不忘他以往口中那些所謂的規矩,本能地敬畏著這位“污土娘娘”。
如今出現了“祭品”脫逃的意外,在極度恐懼的驅使下,他們仿佛已經無視了他在此處多年的“權威”,只要不惹娘娘發怒,他們什么都愿意,沒有人能夠阻攔,包括神官本人。
想到自己若是再繼續阻攔的后果,神官竟心生惶恐,不敢在說什么,被村民裹挾著去謹聽“神諭”。
一路上目所能及之處,皆是不能用“房屋”來形容的“斷壁殘垣”,但每家每戶的墻上,都貼著用筆墨描畫的彩衣神女,想必就是所謂的“污土娘娘”,只是這神女造型實在熟悉,顏子衿瞧了幾眼,便已經聯想到好幾位別的神女尊像。
道路幾分濕軟,沒多時便走到一處朱門前,顏子衿差一點被里面的香煙嗆到咳嗽,只見門的另一邊,青磚玉階、朱墻金瓦,這邊立著八檐垂鈴青云爐,那邊擺著青松流云石鶴像,院落正中是一尊八柱方形盤龍銜珠純銅香爐,里面插著長長短短的香燭,香灰已經堆積得快要溢出來。
香爐后,則是金碧輝煌,嵌金綴銀的云朱神殿,神幡繞云,彩綢伴風,殿中是一尊蓋著紅布的神像,想來便是所謂的污土娘娘。
抬腳走進神殿,神像前是一方長案,上面還釘著鎖扣,瞧著剛好能扣住一個孩子的手腕和腳腕,四處看了看,不見利器,卻也不見什么坑洞。